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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凌霜听后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不解地问道:“令狐大人是否说错了,三位公子是三更后回去的。”
令狐尹未回答杜凌霜的话,只是继续问道:“凌霜姑娘方才说,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也不是?”
“是的。”杜凌霜回道。
“可我不解,世人皆知,相比于琴棋书画,凌霜姑娘你的口技才是天下一绝,为何刚才不提?”
“区区小技难登大雅之堂,自然不足挂齿。”
“难登大雅之堂?”令狐尹转过身看着杜凌霜,“‘未闻乾坤曲,只识杜凌霜’,凌霜姑娘,你的口技人称天下第一,能颠倒黑白,偷天换日,又怎么可说是难登大雅之堂?”
杜凌霜不答,只是用两指拈起面前的茶杯,放在朱唇边轻呷了一口。
见杜凌霜不回话,令狐尹继续问道:“凌霜姑娘,你此生是否见过死而复生之人?”
杜凌霜清笑一下,回复道:“我到底期望,可惜未曾见过。”
“那么一个人为何能在三更后而死,却又能继续迎客?一个人为何能惨死床头,却又能隔门相问?凌霜姑娘,你说这事怪也不怪,奇也不奇?”
杜凌霜依旧不予回话。
令狐尹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在下不才,此案诸多疑点皆让我费解,尤其是本案的作案时间。但适才在单公子府上听到其三更过半就到家了才如梦初醒,知道了其中大概。想来有人是有这偷天换日之能,能斗转星移调换时间,将已死之人死而复生。而此人,正是凌霜姑娘你!”
说完令狐尹从怀里掏出刺死何小小的匕首,明晃晃地对准杜凌霜。
而此时杜凌霜却依然面无表情,冷峻地抬眼看着令狐尹说道:“令狐大人的说辞真有意思,小女子我愿闻其详。”
“那好,在下这便说说。”令狐尹随即搬了一张板凳坐了下来,将那把匕首放于一边。
“单姚苏三位公子与何小小对饮的当晚,在三更时分,哦,恕我冒昧,并非三更时分,恐怕便是二更过半,凌霜姑娘你便起身,催促大家要回了。当然,为了能完美地制造这时间的分差,凌霜姑娘你用你那无敌于天下的口技模仿了更夫的锣声,让别人误认为当时已是三更时分。又恰好窗口和酒桌又屏风相隔,因此为凌霜姑娘你创造了完美的表演条件。
接着,凌霜姑娘你并未离去,只是藏身于阴暗处。等三位公子都离开很久了,又再次去了何小小的房间。趁着何小小不注意的时候,用刀,就是这把匕首,刺入了何小小的胸口。再把她移至床上,布置并收拾好最后的案发现场,然后才离开。此时大概正接近三更时分。
只不过,你千算万算,却没想到苏沫之与单坤两人皆会折回房中。我想当时你应该还未收拾好案发现场依然滞留在房间内。而今日苏沫之曾和在下所提鬼影,便是月光照出了凌霜姑娘你藏身的身影。至于是那单坤,你向来知其秉性,若非动用非常手段,其一定会闯入房中。到那时,你全盘计划肯定皆要暴露。因此你便假借已死何小小的声音,哄骗威吓单公子,逼使其离开。等确保他们都走了,你再收拾完现场,回房休息。凌霜姑娘,你说全部过程,是也不是这样?”
“啪啪啪啪——”听完令狐尹的表述,杜凌霜拍手赞许,接着说道:“令狐大人果然名不虚传,六鼻狐妖这名号来看绝非虚赞。只不过,令狐大人你不觉得你的推理,太过牵强了嘛?”
“哦?哪里牵强,愿闻其详。”令狐尹将板凳搬到杜凌霜身前,神态如一个学童一般极度恭敬。
“小小之死令我惋惜,但昨日一切皆如我所述,我尚不知为何令狐大人有此奇思妙想,认为是我早推时辰来安排此局?”
“御花坊距单公子的别馆大概有半个多时辰的路程,我适才在单府上听到其下人说单公子昨夜是三更过半回到的别馆。假设单公子如凌霜姑娘是过了三更方才离开御花坊,加上中途再次折返,又怎会在三更过半便能回到别馆,此间必有猫腻。”
“所以大人就依据此来推断是小女子推早了时辰,造成此偏差的?”
“正是。”
“呵。”杜凌霜捂嘴轻笑一声,“即便果如令狐大人所说,此谋若要实现,还需旁人配合。那我又怎能料定三位公子在三更过后即会离开。何况按照单公子此人的性子,更不会因为奴家的一句话而听从的。”
“啊,确实是一个问题。”令狐尹抢过杜凌霜面前的茶杯,自己斟上一杯,一饮而尽,“但凌霜姑娘你今日也说,这何小小此时正是这御花坊当红的花魁。这些达官显贵以她的话马首是瞻。所以即便凌霜姑娘不确定,但你也愿意赌一赌,看一看势态是否会按照你的设想所发展。即使不是,对你而言也未尝有所损失嘛!”
“即使确实按照令狐大人您所说,一切按此推断进行。可令狐大人您也说了,单公子与苏公子皆曾返回过御花坊,为何不怀疑他们杀了何小小,却怀疑我这样一个弱女子?”
“直觉。”
“直觉?”
听到此话的杜凌霜目瞪口呆,她不相信如此轰动宁城的大案竟然仅靠直觉,遂而怒问道:“令狐大人,我敬您神捕的名号,但如此人命大案,仅靠直觉两字便肆意污我清白,是否太过儿戏!小女子虽身在秦楼,却也不许大人您如此轻贱!”
说罢杜凌霜拿过刺死何小小那把匕首,护在胸前,一副要和令狐尹同归于尽的表情。
令狐尹不觉有他,仰头哈哈大笑,不慌不忙地站起身说道:“凌霜姑娘,本案如此重大,在下自然不会视如儿戏。方才虽是戏言,但又有几分真切。更何况凌霜姑娘你可知,在下这‘六鼻狐妖’的称号是如何得来的嘛?”
“那当然是指大人您断案如狐狸般机敏狡猾。”杜凌霜盯着令狐尹说道。
“错!”令狐尹突然断喝一声,此时他青筋暴起,整张脸如恶鬼一般开始扭曲,杜凌霜逆光而看令狐尹真如凶恶狐妖一般向她狠狠扑来,“在下‘六鼻狐妖’的称号不是说我断案如神,而是说我的鼻子,总是能嗅到谎言和凶手的味道!”
“哦,那你倒是说说,为何我是凶手,可有铁证!”杜凌霜此时被令狐尹的气势吓得连连后退,拼命用匕首护住胸前。
“血衣!”
“血衣?”杜凌霜不解地问道。
就看此时令狐尹收起了适才凶恶的表情,又变成一贯玩世不恭的样子。只见他突然在房间内左转转,右找找,像只猎狗一般东嗅嗅西闻闻。
“令狐大人,你在干吗?”杜凌霜握着匕首不解地看着他。
“嘘!”令狐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继续四下闻了闻,然后说道,“别急......我闻到了血的味道......”
“血的问道?”杜凌霜问道。
“对,就是血的味道。”令狐尹左闻闻右闻闻,最后闻到杜凌霜的身上,在她耳边、周身都仔细地闻了闻,然后退一步说道,“凌霜姑娘,你的身上,可是充满了血的味道啊!”
杜凌霜此刻眼睛绯红,眼珠里爆满了血丝,她瞪着令狐尹说道:“令狐大人有话直说,切莫在此装神弄鬼。”
“就是血衣呀,她穿在你身,你怎么也脱不掉。”
说完令狐尹抬手轻轻一夹,以一个杜凌霜完全无法想象的速度便夺走了紧紧攥在她手里的匕首。然后只见他不慌不忙地退回凳子,随即坐下缓缓地说道:
“至昨夜出事到此时,整个御花坊都被我们衙门的人所封锁,任何人都不得进出。我想在这期间,最烦恼的你就是你吧,凌霜姑娘。”
令狐尹此时恶狐看着一头待宰羔羊一般戏谑地看着杜凌霜,而杜凌霜并没有回话。
“昨夜何小小确实是被人一刀刺死的。但是那么快的刀,那么鲜活的心脏,这一刀下去,噗呲,真如一刀刺进即将爆熟的西瓜,那鲜血肯定止不住地流呀。它流呀流,喷呀喷,就流到了何小小的身上,也喷到了杀人者的身上。而何小小她死不瞑目啊,她死前一定是眼睁睁地盯着凶手,双手抓着她质问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
所以凌霜姑娘,这血是不是应该都残留在杀人凶手的身上啦?
而在这衙门里三层外三层的封锁下,杀人凶手断然没有时间将这血衣处理。我想此时,或者在这间房里,最多也就是在这御花坊,一定能找到杀人凶手的那件血衣,凌霜姑娘你说是也不是?”
听到令狐尹这样说,杜凌霜像被抽去了力气,瘫坐在椅子上。
“今晨问何小小的侍女也回道,昨夜看到了凌霜姑娘你回房时披了何小小的罩衣,但从三位公子的口供中却未提及此事。我想穿别人衣服如此特别的举动,三位公子多少都会记得一些吧。而你之所以要披上何小小的罩衣,并不是因为冷,而是要遮住身上的血迹,凌霜姑娘你说是也不是?”
杜凌霜依旧没有回答,此刻她紧咬着嘴唇闭目不言。
“更何况我想,如此名贵的宝刀。”说着令狐尹举起手里那把刺死何小小的刀,“做工如此精美,用料如此考究,又出自传世锻客西域奇臂胡镔铁之手,怎么会没有为其配一把好的刀鞘呢?你说是也不是,凌霜姑娘?我想指不定这刀鞘啊,也能在凌霜姑娘你这间房间里找到也说不准呢!”
“本来按照凌霜姑娘你的设想,借助调换时间,杀人者已然完全不会怀疑到凌霜姑娘你的身上,迟早有机会给你好好处理这些作案的证物。但奈何天公不作美,何小小她死不瞑目,偏偏没有给你这个时间让你处理掉,也成为你杀人唯一且最重要的证据。”
说完后令狐尹将那把匕首收入怀中,看着已经失去了颜色的杜凌霜。
“是的,六鼻狐妖果然名不虚传,小女子佩服。”
短暂的失仪后,杜凌霜又重新坐直了身子,她挽了挽些许有些凌乱的头发,缓缓地说道:
“花魁......这个名号多诱人,特别像是我们这样身在秦楼楚馆的人,这一生可能能触及的,也只有这一个名号。
我自幼入楼,琴棋书画无所不精,更是练得出神入化的口技。即使论姿色,俯瞰整个宁城,又有何人能及。
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我和小小本无仇,且向来感情交好。但我就是妒忌,妒忌她抢走我花魁的位置。单坤,姚千元,苏沫之,这些人在以前,又几时被我放在眼里?皆不过是些粗鄙不堪的纨绔子弟而已。可只因我失了花魁这一身份,这一切却皆离我而去。
令狐大人你说,除了年岁,我又有哪一点比不上小小?”
令狐尹看着杜凌霜,尽管此时她神情略有失常,但面上颜色却是极美。令狐尹不知不觉说道:“在下虽没见过活着的何小小,但就论姿色与气度,何小小应是不能及凌霜姑娘你万一的。”
听到这话杜凌霜突然两行清泪流淌下来,她轻轻拭去后说道:
“可惜此生未明觉,皆醉浑浑噩噩念。”
说罢她俯身抽泣,久久未停。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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