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大江
岁月是一名非常优秀的酿造师，他能把当年糟心的往事，经过窖藏，酿造成醉人的酒酿。在夜深人静独处之时，或者一群昔日的小伙伴聚在一起时，倒出来品一杯，即便呛得咳出眼泪，心中泛起的还是丝丝甜蜜。
今晚和三十多年前师范的同学们聊了一会，又记起了当年的一些糗事，趁着还没老糊涂，先写下来，免得痴呆之后无法还原。
（一）我在地板上睡了半夜
我上师范时十五周岁，之前一直是睡土炕，没有睡过床。
入学时给我分配的是上铺，我怕掉下来摔得太疼，和班主任说了几次，调到低铺。
怕处有鬼。入学不够一星期，有天晚上，迷迷糊糊中我感觉好像掉到地上了，可懒得起来，就那样蜷着身子睡在地板上。过了有一会功夫，感觉身底太凉，还是回床上去睡吧。
谁知醒来才发现，睡觉前不知那个挨千刀的给地板上洒过水，那时的地板是水泥的，又是十个懒男生的家，我的身上和被子上沾有不少的泥，就一边往床上爬一边嘟囔着骂了两句娘。来气的是，一睡在上铺的舍友竟然在这时笑出了声！
有哲人说，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的人，是最不可救药的人。可悲的是，后来我又在地板上睡过一回。
不过，现在想来还是万分庆幸，如果我当初是睡上铺，也许早就挂了。
（二）偷奸造假
我们当年上学时在食堂吃饭不是刷卡，是用饭票。饭票是用塑料印刷制造的，分菜票、粗粮票、细粮票三种。菜票有伍分、壹角、伍角三种，粮票分壹两、贰两、伍两和壹斤四种。每一类、每一种的颜色都不相同。
那时粮食还是供应。我们去上学前，先给粮站交了高粱、玉米、大豆和小麦等360斤粮食，然后在办理户口时把粮食关系也办到了学校。学校每月给我们发20斤细粮票和11斤粗粮票，还有15元5角菜票。
食堂买饭时，二两粗粮票可抵一两细粮票用，二两细粮票买一个馒头。伍分菜票买一勺土豆片，一角买一勺白菜片，伍角买一勺肉菜。
粗粮票和细粮票的换算比较绕人。有些新去了的炊事员会换错，记成是一两粗粮票换二两细粮票。所以有人专门找新人买饭。一旦发现了有能用一两粗粮票买来一个馒头的好事，赶紧回来告诉还没买下的快去找那个主。一般这样的好事在同一个人身上不会超过三天。
我们用的比较多的招是，用伍分的菜票充伍两的细粮票。这两种票的颜色相近，伍分的菜票是深绿色，伍两细粮票是草绿色。都有一个“伍”字。
我们把伍分的菜票摁到砖头上不停的磨，直到磨成印刷上的漆层只剩下淡淡的一层，还要把那个“分”字磨到看不到了为止。然后在人多时拿去买面条或者馒头。这样，用伍分菜票的成本，就可以换来一碗白面面条，或者是两个馒头，外加贰两粗粮票。
现在想起这事，都会非常佩服那时的我们，怎么那么聪明呢？
（三）有关吃饭的其它事
当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以我为例，我刚入学时身高166cm，新年时，169cm，第二学期去了172cm，第二学期放假时175cm，三年毕业时183cm。身体长得快，自然饭量大，我曾经一顿吃过五个馒头，或者六个包子，都还得一份土豆片和一碗米汤。我们宿舍的纪录是馒头6个，包子8个。
当时粮票不好鼓捣。所以放开肚子吃一顿的后果是勒紧裤腰带过两顿。可有时实在想吃，那就落饥荒了。
怎么办？
有男同学说，谁能和女生借来饭票，他请那个有本事人吃一顿，想吃啥吃啥！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天中午，我一哥儿们，众目睽睽之下，在餐厅里拦住了一位女同学，说断粮了，请求借点粮票菜票对付一天。
那位女同学开始时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见男生挡住，脸有些红。后来听清楚是没得吃了，赶紧抽了几张饭票递过来，还问够不够。
这位好汉得逞之后，找到之前夸下海口的舍友，饱餐了一顿，包子的记录就是那次诞生的。
有一天中午，A舍友用伍两粗粮票买了一碗红面面条。这时B舍友用伍两细粮票买来一碗白面面条过来了。
B说：“吝啬的你快成葛朗台了，连白面都舍不得吃，吃上红面了。”
“你要不是胃疼，你也吃红面，谁不知道红面比白面营养呀！”A怼了回去。
诸如此类的珍贵故事还有很多，这里就不一一赘述了。
（四）关于洗的故事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学生生活真是艰苦。洗衣服必须到锅炉房那边去才有热水。一到星期天，男男女女端着盆子洗衣服的真多。
衣服洗过之后，总是皱皱巴巴的，特别是裤子。怎么办？
我们就会顺着之前烫下的印痕叠起来，然后一个人在裤腰上捏住，一个人在裤脚上拽住，放到开水水龙头下面，来回拉动几次，再把水碱漂一下，晾出去就行了。
我们班的男生们曾经激烈的讨论过怎么样算是把衣服洗干净了。最后基本一致的观点是，你不想洗了就干净了，那怕是衣服刚泡进水里。
我们宿舍十个人，过的是共产主义的生活，什么东西都是共有的，连同水壶、脸盆、毛巾、饭碗和调羹。
吃饭时大家蹲在地上围得一圈（当时没有餐桌），谁最后吃完谁就把大家的饭碗和调羹全洗了，抱回宿舍去。
打到饭早的，或者吃饭较快的，都很少洗碗。可行动迟缓的，那就经常为人民服务了。
当饭碗前只剩下三两个人时是最有意思的。有人为了能逃脱洗碗，会把前腿伸直了，后腿弯成弓步，抬起屁股，半弯着腰，斜侧着身子吃饭，眼睛不停的扫着其余的人，随时准备鞋底抹油——溜之大吉。
我们的共产主义实践最终宣告失败。快毕业时，宿舍十个人，只剩下了一把水壶，一个盆子，两块毛巾，一个饭碗，两把调羹。
（五）解决碗的策略
没有水壶可以去别的宿舍蹭水喝，没有盆子和毛巾可以不洗漱，没有碗吃不了饭可是个问题。
把人家宿舍的顺回来感情好，可让人家知道了少不了生气，闹不好还会有战争爆发。
经过两天的侦察，有人说今晚我们吃馄饨去。
晚上我们全宿舍的都来到餐厅门口。那里吃馄饨的很多，老板和帮忙的人忙得脚不沾地，手里没空。我们也一人花五角菜票买了一碗。端出来后蹲在路边吃。
第二天，我们宿舍十个人有十一只碗，十二把调羹。
昨晚吃馄饨的过程中，大家一个一个的就吃就走，相互放风，相互掩护，最后把碗和调羹一人拿回了一套。
当年的糗事还有不少，比如帮人家传送纸条和电影票，让人家考试时抄答案，当然这都是有好处的。 也有无颜见班内弟兄时，曾经代表班内参加物理知识竞赛，三名队员中我成绩垫底，影响了班级荣誉。
但这些现在想来都是那么的温馨，让我们特别怀念那段物质紧缺却快乐无穷的岁月。
记忆中好像再没有过那样无忧无虑的年代。弹指一挥间，三十多年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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