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酒在高脚杯中肆意地晃荡,人类品尝这酒,就好像在啜饮权利的精华,那鲜红的,和血一样的颜色……
“咚!”几沓厚厚的钞票砸在黄漆桌上,震得几片黄漆纷纷坠地。“一天之内,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一定要拿到那块地!”男人对着主任愤怒地吼道,几点唾沫星子也飞上了主任的脸。然而主任的眼却死盯着桌上的那堆钱,那阵势!好像一眨眼它们就会消失一样。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觉地向钱不断摸索着前进,一边口中还支吾道:“好的……好的……我……我……我一定办到……”男人听罢,满意地点了点头,理了理自己一尘不染的西装,转身,大步走出了拆迁办的大门,一脚迈入早已停在路边等候的黑色迈巴赫,疾驰而去。
是夜,天无星月,万籁俱寂。
黑色罗幕笼罩下的大地,散发着一丝透骨的荒凉,拗断的钢筋和坍塌的水泥楼板相互依偎,方圆五里,不见生机。蓦地,在无边的黑暗里,一点微弱的淡黄色的光若隐若现,细细看去,那是一座不能算作房子的房子,它已经斜向一边,似乎风一吹,便会轰然倒塌。
淡黄色的吊灯在屋顶摇晃,不知道哪里发出“咔吱咔吱”的声音。女人在灯下怀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婴儿,穿着一套淡蓝色睡衣,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上,俨然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妙龄女子。她轻抚着怀中婴儿的脸蛋,喃喃道:“宝贝,他们都走了啊,我们不走,我们在这里等爸爸,爸爸说他会回来的……”说完,她俯下身想要亲吻她的孩子,可是双唇才刚刚在额头上点了一下,便被身后的一声巨响打断,婴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惊恐地向后望去,只见一只黑色的巨爪冲破了墙壁,在她的家中肆意挥舞,伴随着的,是外面挖掘机的轰鸣!她死命地尖叫着,抱着婴儿蜷缩在墙角,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一点一点被吞噬。
忽然,她猛得站起身,奋力向门口跑去,却又因为心急,被地上的一块碎石绊倒,婴儿也被甩去前方。她伸出手极力地想去够婴儿,无奈悲剧总是连番升级,婴儿上方一块摇摇欲坠的巨大楼板终因承受不住重压而坠落,直砸在婴儿的身上,婴儿的哭声戛然而止,楼板与地面的接缝处,流淌出几缕殷红。女人停止了动作,呆在那里,随即撕心裂肺地嚎叫起来,甚至失声也依然不停,她拼命地站起身,拼命地想要搬开那墓碑似的楼板,修长的玉指逐渐变得血肉模糊,指甲也片片剥落,她却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热泪混杂着灰尘,在洁白的脸颊上留下了道道黑痕,转身狂叫着向门外跑去,跑出了她的“家”,依旧不停,一直跑……
寒风吹在清冷的街道,街灯拉开长长的影子,警局门口的长明灯在漆黑的夜里是那样的显眼,刺痛了黑夜的双眼。女人哀嚎地冲到警局门口,不停地锤打着那紧闭的铁门。过了大半天,门慢慢悠悠地打开了。一个披着警服的人揉着睡眼,不奈烦地吼道:“谁啊!大晚上的不睡觉了啊?!”女人见有人出来了,“咚”地一声跪下,一边拼命地磕头,一边拼命的喊救命。那个警察厌恶地看了一眼面前这个蓬头垢面,衣不遮体的女人,骂了一句:“神经病!”骂完,“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徒留那跪在地上的女人在夜风中泪流满面!
女人的眼神黯淡下去,缓缓地站起身,孤独地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本已结痂的伤口又崩裂开来,鲜血顺着腿流到地上,留下鲜红的轨迹。
她望向家里的方向,那里不断有烟花射向天空,仿佛一道道逆射的流星,那是花的种子在空中四射,它们在黑暗中妖异地盛开。不知是不是上天也为她伤心,漆黑的夜空中突然下起雨来,雨水打在女人蓬乱的头发上,顺着发丝滴滴滑落,裹挟着女人绝望的泪,在毫无表情的眼上划下一道道泪痕,洒落大地,溅起一朵朵绝望的泪花。
她该怎么办!她想对着现实疯狂地开枪,但绝不会听见有一丝回响……
男人品尝着高脚怀中的红酒,庆祝他新到手的城池,啜饮着那鲜红的和血一样的美酒……心中想着一年前的雨夜,他和某个花季少女的浪漫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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