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秋天

图/胡国祥

        天高云淡，金风送爽。

        踩着“窸窸窣窣”作响的落叶，我走进层林尽染的山林。此刻，一抹夕阳的余晖，把漫山遍野的红叶点染得斑驳陆离、如火如荼。忽然，头顶上，一行白鹤，抑或一队大雁，时而排成一字，时而又列成人字，发出一声声“吱吱嘎嘎”的鸣叫。那轻快的翅膀，翩然地拍打着蓝天，好似在弹奏大自然的优美乐章；那清越的鸣叫，像是轻如花落、柔似春水的吟唱。

        于是，我手捧泛黄的唐诗宋词，用心读秋天，用情赏秋色。那一首首亘古千年的诗词，仿佛轻轻一碰，便恣意流溢出一丝丝、一缕缕晶莹欲滴的秋韵……

      如果说，我国古典文学是一幅精美绝伦的画卷，那么“悲秋”的母题，便是其中弥久历新、不可或缺的缤纷色彩。与屈原并称“屈宋”、被称为“悲秋之祖”的宋玉，一声“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的感慨，一幅萧瑟凄清的秋景，一曲低吟忧伤的悲秋哀唱，分明是一种对惨淡人生和没落社会怨愤的文化精神。

        于是，千百年来，悲秋似乎成了一种情感渲泄；愁，也就成了“离人心上秋”。被誉为“一代天骄”的汉武帝有“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难归”之叹；汉文帝曹丕有“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之悲；被称为“秋思之祖”的元代马致远，也有“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之千古绝唱。其实，古人对秋天的赞美，从不吝惜，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名句佳作。王勃“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王绩“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都勾勒出一幅幅色彩斑斓、宁静致远的图画；李白“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饱蘸着忧国忧民的高尚情怀；杜甫“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寓含光阴易逝、壮志难酬的深刻意境；王维“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把雨后秋凉、松间明月、清泉流水的美景描摹得情趣盎然；杜牧“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把秋色写成胜似春光，更是神来之笔……

        这一首首秋诗、一阕阕秋词，犹如一帧帧清新秀丽的秋景图，好似一支支优美动听的抒情曲。

        最让我荡气回肠的，还是刘禹锡的两首《秋词》。它另辟蹊径，一反传统秋词“自古逢秋悲寂寥”的凄凉情调，淋漓尽致地抒发出“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的秋兴，热情赞颂了“山明水净夜来香，数树深红出浅黄”的秋景，不同凡响地唱出了一曲昂扬激越的秋歌。

        在凉爽怡人的秋天，在异彩纷呈的山林，我久久伫立，不忍离去。细细品咂古诗词流淌的秋韵，我似乎读出了秋天那份澄澈高远、那份宁静淡泊、那份博大深邃。难怪有人说，只有读懂了秋天，才能参透人生。生命亦如四季，人生走进秋天，方能体悟到辛弃疾词作《丑奴儿•书博山道中壁》那份“欲说还休”的况味。

      蓦地，不知跌跌撞撞的夕阳，何时醉卧在山窝。踩着红叶铺满的小径，我仰望天边溶溶的秋月，莞尔一笑，“却道天凉好个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