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性”说“爱”

作者: 兴时态_198812 | 来源:发表于2024-05-13 20:49 被阅读0次

    《谈“性”说“爱”》

    一、男性和女性

    两性之间,只隔着一张纸。这张纸是不透明的,在纸的两边,彼此高深莫测。但是,这张纸又是一捅就破的,一旦捅破,彼此之间就再也没有秘密了。

    一位朋友说:“不对,男人和女人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动物,永远不可能彼此理解。”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女人不贱,男人不睬。

    必须马上补充:男人的所谓坏,是指对女人充满欲望;女人的所谓贱,是指希望男人对她充满欲望。所以,其实是男人和女人的最正常状态。

    男人凭理智思考,凭感情行动。女人凭感情思考,凭理智行动。所以,在思考时,男人指导女人,在行动时,女人支配男人。

    男人与女人之间有什么是非可说?只有选择。你选择了谁,你就和谁放弃了是非的评说。

    女人总是把大道理扯成小事情,男人总是把小事情扯成大道理。

    侵犯女人的是男人,保护女人的也是男人。女人防备男人,又依赖男人,于是有了双重的自卑。

    你占有一个女人的肉体乃是一种无礼,以后你不再去占有却是一种更可怕的无礼。前者只是侵犯了她的羞耻心,后者却侵犯了她的自尊心。

    肉体是一种使女人既感到自卑、又感到骄傲的东西。

    男人和女人互相是故事,我们不可能读到纯粹的“他的故事”或“她的故事”,人世间说不完的永远是“她和他的故事”。

    女人对于男人,男人对于女人,都不要轻言看透。你所看透的,至多是某几个男人或某几个女人,他们的缺点别有来源,不该加罪于性别。

    在男女之间,凡亲密的友谊都难免包含性吸引的因素,但未必是性关系,更多是一种内心感受。

    交异性朋友与交同性朋友,倘若两者的内心感受是一样的,这个人一定出了毛病。

    一个男人同别的女人调情,这是十分正常也十分平常的。

    如果他同自己的老婆调情,则或者是极不正常的——肉麻,或者是极不平常的——婚后爱情新鲜如初的动人显现。

    调情需要旁人凑兴。两人单独相处,容易严肃,难调起情来。一旦调上,又容易半真半假,弄假成真,动起真情。

    当众调情是斗智,是演剧,是玩笑。单独调情是诱惑,是试探,是意淫。

    爱一个人,就是心疼一个人。爱得深了,潜在的父性或母性必然会参加进来。

    只是迷恋,并不心疼,这样的爱还只停留在感官上,没有深入到心窝里,往往不能持久。

    凡正常人,都兼有疼人和被人疼两种需要。在相爱者之间,如果这两种需要不能同时在对方身上获得满足,便潜伏着危机。

    那惯常被疼的一方最好不要以为,你遇到了一个只想疼人不想被人疼的纯粹父亲型的男人或纯粹母亲型的女人。在这茫茫宇宙间,有谁不是想要有人疼的孤儿?

    有两样东西由于与自然一脉相通,因而可以避免染上时代的疾患,这就是艺术和女人。好的女人如同好的艺术一样属于永恒的自然,都是非时代的。

    也许有人要反驳说:女人岂非比男人更喜欢赶时髦?但这是表面的,女人多半只在装饰上赶时髦,男人却容易全身心投入时代的潮流。

    男人是孤独的,在孤独中创造文化。女人是合群的,在合群中传播文化。

    男人和女人的虚荣不是彼此孤立的,他们实际上在互相鼓励。

    男人以娶美女为荣,女人以嫁名流为荣,各自的虚荣助长了对方的虚荣。如果没有异性的目光注视着,女人们就不会这么醉心于时装,男人们追求名声的劲头也要大减了。

    要躲开两种人:浅薄的哲学家和深刻的女人。前者大谈幸福,后者大谈痛苦,都让人受不了。

    也许,男人是没救的。一个好女人并不自以为能够拯救男人,她只是用歌声、笑容和眼泪来安慰男人。她的爱鼓励男人自救,或者,坦然走向毁灭。

    女人身上兼有这两种美。所以,男人在女人怀里癫狂,又在女人怀里得到安息。

    普天下男人聚集在一起,也不能给女人下一个完整的定义。反之也一样。

    对于异性的评价,在接触之前,最易受幻想的支配,在接触之后,最易受遭遇的支配。

    其实,并没有男人和女人,只有这一个男人或这一个女人。

    二、“爱”远非仅仅是“性”的欲望

    大多数人对于爱一般持有两种态度,这两种态度都是很奇怪的:

    一方面,爱是诗歌、小说和戏剧的主题;

    另一方面,爱完全得不到大多数严肃的社会学家的重视,从未被视为是经济或政治改革中的一件迫切的事。这种态度是错误的。

    爱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任何干涉爱的自由发展的制度都视为是坏的制度。

    爱,如果这个字眼能够得到正确的应用的话,并不仅指两性间的一切关系,而是那种包含着充分的情感的关系和那种既是心理又是生理的关系。

    爱可以强烈到任何程度。

    《忧伤和孤独》中所表达的那种感情,是和无数男女的经验相一致的。这种爱的情感在某些社会中要比在另一些社会中普遍得多,这并不取决于人的本性,而取决于他们的风俗和制度。

    国人爱的情感是罕见的,从历史上看,这只是那些因邪恶的婢妾而误入歧途的昏君的特点。传统文化反对一切浓厚的感情,认为一个人在任何情况下都应保持理智。

    由于在我们以前曾有过浪漫主义运动、法国大革命和欧洲大战,所以我们感受到人生中理智的作用并不像安妮女王统治时期人们所希望的那样重要,因为理智本身在进行心理分析时,是靠不住的。

    现代生活中理性以外的三项主要活动是:宗教、战争和爱情。这些活动都是超理性的,但爱情并不是反理性的,这就是说,一个有理性的人能够理智地去享受爱的存在。

    在当代世界中,宗教和爱情之间有着某种敌对的情形,这种敌对并不是不可避免的,这种情形的产生只是因为基督教与其他宗教不同,它是基于禁欲主义的。

    然而,在现代世界中,爱情却有一个比宗教更危险的敌人,这就是事业和经济成功的事实。

    人们普遍认为,不应当让爱情去妨碍他们的事业,如果不这样做,那就太愚蠢了。

    但是,在这个问题上和人类其他的问题上一样,平衡是必要的。为了爱情而完全牺牲事业是愚蠢的,虽然有时也许属于一种悲壮之举;

    但是为了事业而牺牲爱情同样是愚蠢的,而且绝称不上是壮举。

    然而,在一个普遍以金钱掠夺为基础的社会里,这种情形是常有的,而且是不可避免的。

    以一个现代典型的商人生活为例:从他成年之日起,他就把他所有的经历全部放在经济成功上,而且其他的一切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娱乐而已。年轻时他不断嫖妓,以满足肉体上的需要,后来虽然结了婚,但他的兴趣和他妻子完全不同,因为他从来没有和她真正亲近过。他很晚才回家,而且由于公务早已疲惫不堪;他第二天早晨起床时,妻子仍在梦中;星期日他要打一天高尔夫球,因为运动对于他能有足够的精力和体力去挣钱是不可缺少的。在他看来,他妻子的兴趣完全是女人所特有的。所以他即使赞成她的兴趣,他也从不打算与她共享这些兴趣。与他在婚姻中的爱一样,他也没有时间去从事非法的爱,虽然在外出差时,他也许会偶然去逛一逛窑子。他的妻子在性方面也许一直对他很冷淡,但这并不奇怪,因为他从来没有时间与她调情。从下意识说,他是不满意的,但他并不知道原因何在。他排泄不满的主要方式是工作,但也通过其他一些不大称心的方式,例如通过观看有奖拳击比赛或是制裁激进分子得到一种变态的安慰。他的妻子也同样不满意,于是就在第二流的文学中找出路,而且还折磨那些慷慨和自由的人,借表面上还是以公益精神和高尚的道德标准为假象。这种不幸的情形主要归咎于我们对于性的需要和错误的观念。

    爱远非仅仅是性交的欲望,它也是免除孤独的主要手段,因为大多数男女在他们的大部分人生中都会有孤独之感。

    在大多数人中都存在着一种对于世界之冷酷和人类之残暴的巨大恐惧,同时还存在着一种对爱情的渴望,尽管这种爱经常由于男人的粗鲁、暴躁或霸道,以及女人的无事生非和碎嘴唠叨而荡然无存。

    那种持久而热烈的相互之间的爱情会消除这种感觉,它会摧毁自我主义的坚壁,产生出一种合二为一的新东西。

    自然没有造就一种可以独处的人,因为人无法满足自然的生理目的,除非得到别人的帮助。

    而如果没有爱情,有文化的人也将无法充分满足他们的性本能。这种本能是无法得到充分的满足的,除非一个人的整个生命,精神的和肉体的,都进入了这种关系。

    那些从未领受过两个人之间的爱所具有的那种亲密关系和深厚友谊的人,失掉了生活中所给予我们的最美好的东西。

    他们无意识地,假如不是有意识地感觉到一点,而这种不满则使他们朝妒嫉、压迫和残忍的方向堕落。

    因此,让热烈的爱得到它应有的地位应当成为社会学家的责任,因为如果没有这种经验,男人和女人都无法进入完善的境界,而且也无法从世界上的其他人那里感受到那种热烈的情感,而如果没有这种热情,他们的社会活动将无疑受到损害。

    只要有适当的环境,大多数男女都会在他们生命的某个阶段感受到热烈的爱。

    然而,对于那些没有经验的人,是很难把热烈的爱情和单纯的性欲区分开的,对于那些在优越环境中长大的少女,尤其是这样。

    她们因为所受的教育是:她们绝不能和男人接吻,除非她们爱这个男人。一个要保持自己在结婚时仍为处女的姑娘,经常为急切和浮躁的性吸引所迷惑,而一个有性经验的女人却容易把这种性吸引和爱情区别开。

    毫无疑问,这种情形是时常造成不愉快的婚姻的原因。即使双方之间存在着爱情,这种爱情也会因为一方或者双方认为它是罪恶的而遭到破坏。

    当然,这种认识也是有其根据的。例如,帕内尔无疑因奸淫而毁掉了自己的健康,结果他推迟满足爱尔兰人的希望达数年之久。

    即使这种犯罪的感觉是没有根据的,它同样会损害爱。凡是能够带来各种善的爱,一定是自由的、热烈的、无拘束的和全心全意的。

    传统教育把爱,甚至包括婚姻中的爱,和罪恶联系到一起。这种犯罪的感觉常在男女双方的下意识感觉中存在着,这种感觉不但在那些旧传统的继承者身上存在,就是在那些思想解放的人身上也是存在的。

    这种态度的影响多种多样,它常使男人变得残忍、愚蠢、做爱时缺少同情心,因为他们做爱时即不会说那些能够确定女人感觉的话,也不懂得如何对待女人才能逐渐进入最后一幕,而这对于激起大多数女人的快感是至关重要的。

    的确,男人经常意识不到女人应当体验快感的,如果女人没有这种体验,那完全是男人之过。

    在那些受过传统教育的女人身上,时常存在着某种冷酷的自负、肉体上的自我克制以及对男人随意亲近她身体的厌恶。

    一个灵活的求婚者也许能够战胜女人的羞怯,但是一个敬重并称赞这种羞怯的,而且将它视为是贞节女人标志的男人,大概是要失败的。

    结果,即使在婚后数年,夫妻之间的关系仍然拘禁刻板。

    在我们祖先的时代,男人从不要求看到他们妻子的裸体,对于这种要求,他们的妻子会吓得魂不附体。

    时至今日,这种态度仍然比较普遍,这是我们始料不及的,即使在那些摆脱了这种态度的人中间,也还存在着不少的拘谨之处。

    在当代世界中,还存在着一种更属于心理上的障碍在阻止爱情的充分发展,这就是许多人在担心不能保持他们个性的完整。这是一种愚蠢的,为现代所独有的恐怖。

    个性的目的并不存在于个性本身。个性是一种必需与世界广泛接触的东西,所以他非要抛弃他的孤独之癖不可。

    放在玻璃杯里的个性一定枯萎,而那种能够在人类交往中自由发挥的个性才会丰富起来。

    爱情、孩子和工作是增加个人与世界接触的主要源泉。在这三者当中,爱情,按时间而论当居首位。

    此外爱情对于父母爱子之心的正常发展也是不可缺少的,因为孩子习惯于模仿父母的特点,如果父母不能相互爱,那么,当这些特点在孩子身上体现时,它们所体现的只是一个人的特点,而与另一个人的特点截然不同。

    工作绝非总能使一个人与外界有广泛的接触,况且能否做到这一点,全取决于我们从事工作时所具有的精神。

    纯粹为了金钱工作是没有价值的,只有那种包含着某种爱的工作,无论是对人、对物或仅仅是对幻想,才会有价值。

    仅仅是为了获取的爱是没有价值的,因为这种爱和那种以金钱为目的的工作毫无二致。

    为了得到我们所说的这种价值,爱必须觉得那被爱者的自我和他本人的自我一样重要。而且还必须认识到别人的感觉和愿望就像是他自己的一样。

    这就是说,我们不但要根据我们的意识把我们的自我感觉传达给他人,而且也应当根据我们的本能去这样做。

    我们这个好斗的竞争社会,以及新教和浪漫主义运动所产生的愚昧的个人崇拜,使得这一切变得难于实现。

    在现代解放了的人们当中,我们所以谈及这种真正的爱,正面临着一种新的危险。

    由于这些人在任何时候都不再感觉到性交的道德障碍,甚至一点轻微的冲动都会导致性交,于是他们把性和真正的情感以及爱情看成是两回事,甚至把性与恨的感觉视为同一。

    如,把性交当成单纯的生理发泄,而对于那些与性交有关的更高的价值,却一无所知。这种态度唯一的结果就是禁欲主义的恢复。

    爱有其自己正当的理想和固有的道德标准。这种理想和道德标准在基督教的说教和对于一切性道德不分皂白的反抗中消失了。

    没有爱的性交不能使本能得到充分的满足。并不是说这种性交不能有,因为要做到这一点,我们必须要设置难以逾越的障碍,结果爱也难以产生了。

    没有爱的性交没有多少价值,我们应当从根本上把性交当成以爱为目的的尝试。

    正如我们所看到的,爱强烈要求在人生中占有公认的地位。但是,爱是一种无政府的力量,如果放任自流,它是不会安于法律和风俗所规定的范围的。

    如果这事与孩子无关,那倒算不上什么大问题。但是,这事一旦与孩子有关,我们就处于一个不同的范围,在这个范围里,爱不再是独立存在的,而是为人种的生物目的服务的。

    因此,我们必须有一种与孩子有关的社会道德,一旦发生冲突,这种道德便能支配热烈的爱的要求。

    理智的道德将会把这种冲突减低到最低限度,因为爱不但对其自身有益,对孩子也是如此,只要他们的父母彼此相爱。

    理智的性道德主要目的之一,就是保证爱没有多少的保障,因为它是与孩子的利益有关系的。

    三、“性”和“爱”的关系

    爱情,作为兽性和神性的混合,本质上是悲剧性的。

    兽性驱使人寻求肉欲的满足,神性驱使人追求毫无瑕疵的圣洁的美,而爱情则试图把两者在一个具体的异性身上统一起来,这种统一是多么的不牢靠。

    由于自身所包含的兽性,爱情必然激发起一种疯狂的占有欲,从而把一个有限的对象当作目的本身。

    由于自身所包含的神性,爱情又试图在这有限的对象身上实现无限的完美。

    爱情所包含的这种内在的矛盾在心理上造成了多少幻觉和幻觉的破灭,从而在现实生活中导演了多少抛弃和被抛弃的悲剧。

    人不是木石,有一个血肉之躯,这个血肉之躯有欲望,需要得到满足。

    人又不仅是动物,有一个灵魂,灵魂要求欲望在一种升华的形式中得到满足,即具有美感,这差不多就是爱了,柏拉图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把爱情定义为“在美中孕育”。

    在精神的、形而上的层面上,爱情是为自己的孤独寻找一个守护者。

    在世俗的、形而下的层面上,爱情又是由性欲发动的对异性的爱慕。

    现实中的爱情是这两种冲动的混合,表现为在异性世界里寻找那个守护者。

    在异性世界里寻找是必然的,找到谁则是偶然的。

    当一个人不只是把另一个人作为一个异性来爱慕,而且认定她就是那个守护者之时,这就已经是爱情而不仅仅是情欲了。爱情与情欲的区别就在于是否包含了这一至关重要的认定。

    也许爱情的困难在于,它要把性质截然不同的两种东西结合在一起,反而使它们混淆不清了。

    假如一个人看清了那种形而上的孤独是不可能靠性爱解除的,于是干脆放弃这徒劳的努力,把孤独收归己有,对异性只以情欲相求,会如何呢?

    把性与爱拉扯在一起,使性也变得沉重了。

    那么,把性和爱分开,不再让它宣告爱或不爱,使它成为一种中性的东西,是否轻松得多?

    事实证明,结果往往是更加失落,在无爱的性乱中,被排除在外的灵魂愈发成了无家可归的孤魂。

    人有灵魂,灵魂必寻求爱,这注定了人不可能回到纯粹的动物状态。

    那么,承受性与爱的悖论便是人的无可避免的命运了。

    爱情是两个整体的人之间的情感关系。在这个情感关系中,两人的人生观是否相洽,相洽到什么程度,一定会发生重要的作用。所谓高质量的爱情,一个必要条件是相洽的程度高。

    但是,爱情又不只是人生观相洽的事情,相洽是必要条件,不是充分条件。在爱情的发生中,性吸引和审美方面的强烈感受往往起着更重要的作用。

    你在热恋中?恭喜你,尽情地享受吧。不过请记住,没有人能够生活在爱的本质之中,我们都生活在现象之中,都只能通过现象来领悟本质。

    可恨又可爱的现象世界,给我们快乐和苦恼,给我们昨天和明天,还给了我们不确定性。

    无论你此刻陶醉于一个多么热烈的爱情,都不可用它来否定你曾有的人间情感的价值。你要在你的天地中给它一个恰当的位置,这天空是你的一生的灵魂追求,这大地是你的一生的尘世经历。

    四、快感属于肉体,幸福属于灵魂

    幸福只是灵魂的事,肉体只会有快感,不会有幸福感。

    灵魂是感受幸福的“器官”,任何外在经历必须有灵魂参与才成其为幸福。

    内心世界的丰富、敏感和活跃与否决定了一个人感受幸福的能力。在此意义上,幸福是一种能力。

    苦与乐不但有量的区别,而且有质的区别。

    在每一个人的生活中,苦与乐的数量取决于他的遭遇,苦与乐的品质取决于他的灵魂。

    欢乐与欢乐不同,痛苦与痛苦不同,其间的区别远远超过欢乐与痛苦的不同。

    对于沉溺于眼前琐屑享受的人,不足与言真正的欢乐。

    对于沉溺于眼前琐屑烦恼的人,不足与言真正的痛苦。

    痛苦和欢乐是生命力的自我享受。

    最可悲的是生命力的乏弱,既无欢乐,也无痛苦。

    痛苦使人深刻,但是,如果生活中没有欢乐,深刻就容易走向冷酷。

    未经欢乐滋润的心灵太硬,它缺乏爱和宽容。

    幸福的反面是灾祸,而非痛苦。

    痛苦中可以交织着幸福,但灾祸绝无幸福可言。

    另一方面,痛苦的解除未必就是幸福,也可能是无聊。

    可是,当我们从一个灾祸中脱身出来的时候,我们差不多是幸福的了。

    一个人若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并且靠这养活自己,又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并且使他们也感到快乐,即可称幸福。

    人世间真实的幸福原是极简单的。人们轻慢和拒绝神的礼物,偏要到别处去寻找幸福,结果生活越来越复杂,也越来越不幸。

    人生有两大快乐:

    一是生命的快乐,例如健康、亲情、与自然的交融,这是生命本身的需要得到满足的快乐;

    另一是精神的快乐,包括智性、情感和信仰的快乐,这是人的高级属性得到满足的快乐。

    物欲是社会刺激出来的,不是生命本身带来的,其满足诚然也是一种快乐,但是,与生命的快乐比,它太浅,与精神的快乐比,它太低。

    看见那些永远在名利场上操心劳碌的人,常常心生怜悯,他们因为不知道世上还有好得多的东西,所以才会把金钱、权力、名声这些次要的东西看得至高无上。

    物质带来的快乐终归是有限的,只有精神的快乐才可能是无限的。

    遗憾的是,现在人们都在拼命追求有限的快乐,甘愿舍弃无限的快乐,结果普遍活得不快乐。

    快乐更多地依赖于精神而非物质,这个道理一点也不深奥,任何一个品尝过两种快乐的人都可以凭自身的体验予以证明,那些沉湎于物质快乐而不知精神快乐为何物的人也可以凭自己的空虚予以证明。

    幸福是一个心思诡谲的女神,但她的眼光并不势利。

    权力能支配一切,却支配不了命运。

    金钱能买来一切,却买不来幸福。

    幸福的和不幸的人呵,仔细想想,这世界上有谁是真正幸福的,又有谁是绝对不幸的?

    幸福是有限的,因为上帝的赐予本来就有限。

    痛苦是有限的,因为人自己承受痛苦的能力有限。

    幸福属于天国,快乐才属于人间。

    幸福是一个抽象概念,从来不是一个事实。

    相反,痛苦和不幸却常常具有事实的坚硬性。

    幸福是一种一开始人人都自以为能够得到、最后没有一个人敢说已经拥有的东西。

    幸福和上帝差不多,只存在于相信它的人心中。

    幸福喜欢捉迷藏。我们年轻时,它躲藏在未来,引诱我们前去寻找它。曾几何时,我们发现自己已经把它错过,于是回过头来,又在记忆中寻找它。幸福是一种苟且,不愿苟且者不可能幸福。

    我们只能接受生存的荒谬,我们的自由仅在于以何种方式接受。

    我们不哀哭,我们自得其乐地怠慢它,居高临下地嘲笑它,我们的接受已经包含着反抗了。

    一切灾祸都有一个微小的起因,一切幸福都有一个平庸的结尾。

    自己未曾找到伟大的幸福的人,无权要求别人拒绝平凡的幸福。

    自己已经找到伟大的幸福的人,无意要求别人拒绝平凡的幸福。

    丁俊贵

    2024年5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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