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 猛兽之悲

作者: 王五言 | 来源:发表于2019-03-27 08:35 被阅读5次
    (一)

    你有没有一刻,觉得自己特别可怜,特别心疼自己?你有没有一刻,想放下一切?

    今天下班回家的地铁上,一个男同事问我,如果现在给你的工作量远远超过了你的能力范围怎么办。看着他的苦瓜脸,我冷冷的回了两个字,辞职。他好像愣了一下,问我,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我说,硬刚下去。然后我给他讲了我没来深圳以前的故事。

    (二)

    进公司的第一年,我被派到了中国中部的一个城市。当着分公司的一个小主管,还要兼职一下老板的行政助理。

    怎么说呢,因为加班的原因,我欣赏过这个城市一整夜各个时段的风景。

    有一次举办活动,公司为了省两百块钱押金,没有给我办理工作证。我用不了员工厕所,也出不了会场。两个白天没上厕所,生生憋出了急性尿路感染,一回去就尿血了。去医院治疗共花了1000多块,因为挂职的是总部,还刷不了当地医保卡。

    又一次出差晚上十一点到家,接到男朋友电话,说他明天要过来出差顺便看我。我撒娇道,人家有两周没回家了,衣服床单都没洗呢。男友严厉地声明,在他来访前必须收拾好,他最讨厌邋遢的女生了。

    然后我开始洗衣服,一直洗到一点多,结果洗衣液用完了。三更半夜的,总不可能还有超市在卖洗衣液吧?所以,我直接解决掉了问题的“源头”。那天晚上,甩掉了交往三年的男朋友。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公司一个女孩给我发消息,问她可不可以请假提前下班一小时。我询问原因,她答,老公出差了没人接她下班,9点回家太晚她害怕。这姑娘跟我同岁,还比我大上几个月,哈哈,我没批假。

    (三)

    第二年,我被调到了一个小三线城市救急,他们的小主管辞职了。好不容易挺过了业绩严寒期,刚刚有起色。没想穷山恶水出刁民!来了一伙流氓,三天两头跑到公司里摔酒瓶子,赶走了我们的客户,其目的是想隔三差五敲诈一笔保护费。最多的时候,我一们天里报警三次,他们顺从地被警车带走,一放出来又回来变本加厉。那时孤立无援,我头一次体会到了一个外乡人的悲哀。

    分公司的老板听说了,让我想点“主意”,警察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如果他们不砸东西,就是支个麻将桌,天天在我们公司里打麻将也拿他们没办法。

    按着因为忙得两天没吃饭开始眩晕的脑袋,我计上心来。约了流氓以及大楼物业代表去派出所谈判,七个大男人对我施压,要我在“赔偿”协议上签字。我起身假意出去给领导打电话,然后直挺挺地“晕倒”在所长办公室门口。摔飞了一只高跟鞋,然后躺在冰凉的地砖上抽搐发抖。被抬去医院,诊断为低血糖,脑供血不足。后来他们果然消停了。

    他们求财也怕搞出人命,这下在派出所挂了号,也知道我是块硬骨头,他们啃不动。但是在执法部门做这种事,让我倍感屈辱。

    事情解决后,我向总公司交了辞职信,人事挽留让我去总部。我说不,想尝试更喜欢的工作,虽然专业不对,但是应该试试。没想人事部马上答复,因为之前有人离职刚好这个岗位空缺,希望我能试试。所以,我来了深圳,做着一个我挺喜欢的,好像没什么前途,却还挺开心的工作。

    现在分公司的老板总跟其他同事说,我是因为顶不住压力才离开的,还忍不住感慨,大学毕业的小姑娘就是嫩,不能抗事儿。

    没人知道真正的原因,也许知道了反而会笑我傻。他让我买来送人的两条香烟,被我留在了公司保险柜里。我依然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腰一旦弯下就直不起来了。

    (四)

    最近公司审查,开除了不少人。其中就不乏在我初入职场的时候被老板夸奖情商高,业绩好的。我突然松了一口气,不是因为幸灾乐祸,就好像上学的时候老师对你说,这道题是你对了,其他人都错了一样。

    回过来,我跟男同事说,不是你干不了,只是看钱能不能给到位。我为什么头两年遇到这么多事儿还不辞职?还不是因为刚工作手里没钱吗!而你现在纠结的,其实就是觉得现有的薪资和你的劳动量不匹配而已。毕竟你现在还有时间打球、健身。他说好像是哦。然后地铁到站了,他在体育馆下了车。

    (五)

    剩下的车程一个人挺好,我打开简书开始码文章。其实我并没跟男同事说太多,很多都是我在心里补充的,不是谁都理解的。

    然后我就想起了这只唐狮子和它的牡丹花。那时还在外派旅居,租了一间“价格不菲”的破房子。是个地段不错的老楼,衣柜是烂的,床是塌的,窗户是破的,偶尔还跑进来老鼠。我剪了上一任租客的破窗帘当了画布,画了这只唐狮子,挡住了破窗户。

    唐狮子,传说是狮子和麒麟的结合体,蓝面卷鬃,可惜五块钱买的颜料不但没有蓝色,还不太够用。相传这种狮子害怕一种虫子,只有牡丹的滴露可以杀死,所以狮子总是睡在牡丹花下面。我心有所感,这和“心有猛虎,细嗅蔷薇”是一个道理。有个女同事见了问我,你一个女孩子不怕吗?那一刻,我突然理解了,古代先民为何创造出了形形色色的精怪猛兽。因为,由心而生的猛兽,即使它再狰狞凶恶,再强大可怖,它只会驱逐你的敌人,也只会庇佑着你。

    当初搬家的时候,我没有带走窗帘,我觉得它应该是属于那间破屋子的,但是我又确实是带走了一只猛兽,住进了自己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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