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居(民间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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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越州有一秀才叫王云天,有一年去乡试,名落孙山。回家重新刻苦攻读,转眼又快三年了。临考前夕,他心里想,我都二十多岁了,这次去考再不考中,那又得等三年。这样三年又三年,有几个三年可折腾啊?于是想去五十里外的一个文庙里敬香拜佛。
这文庙俗称夫子庙,孔庙,其实拜的是大成至圣先师孔老夫子,一般都建在村庄边上,而这个文庙建在一座矮山之上。这山也叫文山,文山上建文庙,文人去烧香,自然灵验了。
那王云天家境一般,也无书僮可带,独自一人上山进了香。文庙边上风景迷人,王云天不禁流连忘返,贪看秀色。及至返程,天色已暗,到得山下路边上的那座小庄园,不觉走了进去。他上山时不及细看,这会一留心,只见上书“秀才居”三字,旁边还有一面酒旗。
店主人夫妻迎了出来。店主说:“恭迎贵客!在下张易宁,这是内人钱香梅。”王云天道:“庄主这里可有住宿?”张易宁道:“小庄可供食宿,先生里边请。”王云天问:“这里是食宿的店,为何称秀才居?”张易宁道:“不瞒先生说,在下也是秀才出身,自以为傲。加上环境优雅,有很多读书人常住在此攻读。据称在这里住上十天半月去赶考的,无一不中。”“哦,这倒不错。那先给小生开一单间,住上一晚再说。酒菜请端房间里来。”
过了一会儿,女店主钱香梅亲自把酒菜端进房来。她摆开碗盏,斟了两杯酒,道:“公子如果不嫌弃小女子丑陋,愿陪公子饮上几杯。”王云天皱眉道:“夫人生意兴隆,您自己忙去吧,小生孤独惯了,喜欢一个人细斟慢酌。”钱香梅道:“公子是否计较酒钱?那这账就算本店好了。”
王云天想:“我若再坚拒,倒显得我小气了。”只得任她坐下来一起喝。那钱香梅频频劝酒倒酒。王云天从来不曾这样急饮快干,几杯下去就醉意朦胧了。钱香梅一见,便像蛇一样缠上身去。王云天意识未失,一把把她推开,正色道:“夫人请自重,您先生正在外面,一旦看见,岂非自寻烦恼?”钱香梅道:“我就是想让他看见才暧昧公子。那张易宁是个色鬼,往来女客,但凡有点姿色的都想染指。小女子气他不过,也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王云天道:“那你找错人了。请夫人另走他间吧!”钱香梅道:“我就喜欢公子您,腹有诗书,相貌堂堂……”王云天怒道:“夫人如再执迷不悟,在下只有告辞,走夜路回去。”说着,站了起来,手向门外一指。那钱香梅只得悻悻地走了出去。
王云天正想坐下继续饮酒,忽听一女声道:“公子请勿再喝,赶紧打开靠外面的窗户,然后用被子堵住里面那扇窗。”王云天一听这声音不像女店主,便问:“姐姐是谁?为什么要我这么做?你装神弄鬼,叫我如何信你?”“我本就是是鬼,何必要装。你若再犹豫不决,也会像我一样,命赴黄泉。”
王云天只得赶紧用被子去堵窗,只见一缕淡淡烟雾已喷射进来,任是王云天动作敏捷,也不禁咳嗽了几声。
过了一会儿,那女生说道:“这下没有事了,公子可继续饮酒。”王云天听其声音,犹如在身边一般,便想探个究竟:“姐姐这是……”那女声道:“我已经从窗户里进来了,就在你身边,公子不要害怕。刚才那店主张易宁,见妻子钱香梅勾引于你,醋意大发,但又惧怕钱香梅,只得迁怒于你,想杀你泄愤。”王云天大惊,赶紧拜伏在地:“如此多谢姐姐救命之恩。”
那女声继续说道:“公子起来,不必谢我。姐姐也有事情拜托求你。我叫梁元瑶,是越州知府之女,只因上夫子庙进香,夜宿于此。那张易宁见色起意,欲非礼于我。我刚要张口呼喊,被张易宁捂住嘴。他见我挣扎,于是掐住我脖子,害了我性命,把尸骨沉于屋后池塘。我的随众丫环次日见我失踪,报与越州府,我爹差人来此寻查,恰逢我灵魂正在阴司申诉,及至转来,我爹他们已经回去。”
王云天道:“那张易宁太可恶了。”梁元瑶道:“岂止张易宁可恶,那钱香梅亦如此,勾引不成,便指使其夫杀人,已害多人。”王云天道:“那姐姐为什么不亲去越州知府告状?”梁元瑶道:“我的躯壳在此,哪能走远?再说一个鬼魂,怎么告状?我也曾拜托住店客人,不是不信我的话被害身亡,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搁起。更重要的是要有能具状之人。”王云天道:“好!天明我就上路去越州府。”
一切皆如梁元瑶所说。那梁知府准了状,断了案,又派人赴秀才居捞出女儿尸骨,择日回乡安葬。
王云天完成了梁元瑶所托,便回到家里,看看乡试日期渐近,便整理行囊,踏上赴省城的路。走着走着,感觉身后有人跟着,便回头一看,吓得一颗心“别别”乱跳。
跟来的是秀才居的女主人钱香梅。她见王云天拔腿便跑,只得拼命追。一边追一边喊:“公子莫跑!等等我。”
王云天哪里肯停。一直跑累了,看看后面的人没影子了,便在路边坐下来休息。忽听身后道:“王公子为什么跑?让我追得好苦!”王云天转身一看,那钱香梅已经笑嘻嘻地站在身后。王云天胸一挺:“你想怎么样?你想找我报仇吗?来吧!我一个大活人还怕你鬼吗?”
那钱香梅道:“想不到王公子一介书生,竟有如此豪气,令人敬佩。公子请勿误会,我不是鬼,也不是钱香梅,我是梁元瑶。我的尸骨被我父亲运回府衙,灵魂便跟随而去。我借钱香梅的尸体还魂。我现在像你一样,是个人。”
王云天道:“叫我如何相信。犯人被斩,身首异处,你如何借尸还魂?”梁元瑶道:“王公子有所不知,那张易宁夫妇罪大恶极,理当绞刑,哪会斩首?王公子看我颈上,不是有道深深的勒痕?”
王云天道:“就算我信了,那你跟着我干什么?”梁元瑶道:承蒙公子助我重新做人,此等恩情,三生难报。有心嫁与公子,服侍一生。公子意下如何?”王云天沉吟未答。“公子如若为难,可以慢慢考虑。可眼下你去赶考,身无分文,怎么到得了省城。小女子乃官宦之家,家境富裕,带有盘缠。一路随行,饮食起居也可照应与你。”说着便伸手来挽王云天。
王云天轻轻一推,把梁元瑶推开了。当晚入住客栈,梁元瑶叫来酒菜,两人共酌。梁元瑶说:“我看公子闷闷不乐,我想你肯定是看我乃钱香梅容貌,先入为主,对我心生厌恶。岂不闻相由心生,公子不喜欢钱香梅,我就能让躯壳变回梁元瑶的容貌。”
一番话说得王云天幡然醒悟:“对呀,相由心生,我心里只想着自己还了她的魂,却忘记了是她先救了我的命。”想到这里,他转忧为喜,恭恭敬敬地向她敬酒。
后来,王云天考进举人,两人成了亲。那梁元瑶果然越来越漂亮,不出半年,竟然慢慢变为了梁元瑶当初的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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