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妇女委员们调解后,桂花不怕小六了。她知道原来乡政府和妇女委员们都能镇住小六。
每当小六发脾气打人时,桂花就说,“你打呀,你看我不到妇女委员那里告你。”
这让小六心里一紧,伸出的手赶紧放下,只能抽几口旱烟,喝个小酒,解解闷。
孙小六从没想过要与桂花离婚,尽管解放后村里有些家离婚。村里有几户人家的童养媳,受不了夫家的虐待,都离婚了。牛德宝因救人娶的小老婆,也被政府认定是违法的,那小老婆也都回娘家了。
除了桂花没生个男娃外,家里家外都还要靠桂花。小六身上穿的单单棉棉,桂花老早都预备好了。庄稼地的除草、浇水都是桂花张罗的。日子虽然不宽裕,但桂花能掂对,春天挖野菜、摘槐花;夏天就去挖马齿苋、野苋菜做饭,秋冬天腌咸菜。虽说吃得不好,但是都管吃饱。
这样的媳妇在十里八乡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桂花打心底里感恩小珂娘和那几位妇女委员,没有她们,就没有现在的平静。
桂花是实打实的, 她忙完自家农活,经常到小珂家还有那几位妇女委员家帮忙。
这天桂花帮小珂娘到麦田除草,两人就边干活边闲聊。
桂花说话大大咧咧,不掖着藏着。小珂娘也直来直去的,两人性子相似的人,打开话匣子,就村里村外的说,赶巧说到了小珂的婚事了。
小珂娘说起小珂的婚事,就满脸着急。
“闺女,眼瞅着小珂也是25岁了,还没有说上媳妇。小珂是个好孩子,都是我们给孩子拖后退了。就我们这样的家庭,谁家姑娘愿意嫁过来。”
“婶子,小珂现在是乡干部了,怎么会没姑娘喜欢?”
“哎,前段时间也有人给小珂说媳妇,媒人把家里情况跟对方讲过后就没信了。都是嫌弃俺们家负担重。倒是有一家不嫌弃我们家的,小珂托人打听到那姑娘有点虎,愣是不愿意。我就劝他,能找到个女人愿意跟你过,你就结婚吧。”
小珂的不愿意,把他爹娘气得不轻。后来小珂娘从儿子含含糊糊的话中发现,他对孙家的小翠有意思。
小珂娘就跟桂花提起了小翠。桂花与小翠一起挖过野菜,摘过槐花。
“小翠是个好姑娘,相貌端正,人也实诚,而且纺纱织布做衣服,样样拿手。之前有不少人家上门提亲,小翠比较挑剔,都没看上。后来她家被划为富农后,就没啥人来提亲了。”
“小翠家成分不好。土改后结亲要讲成分,贫下中农不与地主富农结亲。但小珂不在意这些。”
“婶子,既然你们不介意小翠家的成分,那这事就媒就好说。”
“不瞒您说,之前我和小翠到河滩地收花生的时候,小翠听了我讲小珂消灭国民党士兵的英雄事迹后,对小珂非常崇拜。恐怕小翠对小珂也有好感。”
“闺女,这就太好了。婶子想请你多了解了解小翠的想法。”
桂花爽快地答应了。
在坦村,请人说媒不能随口一说,是有讲究的。虽说新社会有新气象,但老传统还是根深蒂固的。坦村的结亲还是遵守老规矩,请媒人上门提亲,要要拿礼的。小珂娘知道老规矩,就准备赶紧置办礼品。
坦村的集市是每月阴历十六,这天小珂娘早早来到集市上,左看看,右看看,终于选定了一块花布。这花布的颜色、花型都适合桂花她,用它做礼品再合适不过了。她与掌柜了磨了半天嘴皮,用一元钱买了三尺花布,另外掌柜还送了她一些碎布头。她从口袋里的毛票子,都是一毛一毛钱,虽然比较破旧,但是被小珂娘打理的非常平展。她拿出了十张一毛钱,仔仔细细地数了两遍,才把钱交给掌柜。她路过糕点摊,又买了二斤点心。
礼品置办妥当了,虽说今天花钱有点肉疼,小珂娘还是蛮高兴的。
这天她带着礼来到桂花家,郑重其事地拜托桂花为小珂说媒。
桂花这两天在与小翠闲聊中,确定了她对小珂的心意。两孩子只要有意,这媒就好说。再说,现在孙家成分不好,能与小珂家联姻,算是高攀了。孙家老两口应该不会不同意。
虽说在坦村里,“媒婆媒婆,只为吃喝,不为吃喝,谁当媒婆”,但是桂花这媒婆可不是为了吃喝。她是真想帮小珂说媒。
桂花从没帮别人说过媒,不清楚其中的门道。但她做事还比较稳当,她先从小翠入手,经常有意无意地聊起小珂,说了他在乡里、村里的勇敢事,还有小珂对父母的孝顺以及对弟妹的照顾。
这些事在小翠的心里泛起了阵阵涟漪。自古少女爱英雄,从动荡年代里走出来的,有哪个不喜欢勇敢、有责任心,而且相貌堂堂的少年郎。
桂花把小翠的表现都看在眼里,她知道小珂在小翠的心里扎根了,是时候提亲了。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桂花带着礼品来到了小翠家。她向孙家叔婶说明,她是替小珂来提亲的。
孙家老两口一听小珂来提亲,心里有点不舒坦。他们家的成分就是小珂和农会干部们划定的。虽说这都是国家政策,但农村人可没那么体谅,他们会把怨气撒在小珂和那几个农会干部身上。
孙家两口子承认小珂这孩子,为人正直、相貌堂堂、家里成分好,而且还是干部。但两口子就是心里不痛快,他们没直接拒绝,但也没直接答应。只说,我们得听听孩子意见,然后再给回信。
桂花明白老两口的不痛快,也没再劝说。她该让小翠做她父母的工作了。
刚从舅舅家返回的小翠,听说桂花到她家为小珂提亲时,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可以一听爹娘没有直接答应,心里就不痛快了。
“爹娘,你们为什么不答应她呢?”
“翠儿,咱家成分虽然差,但你也是我们的心头肉。就他家的家境,爹娘担心你嫁过去会受苦。”
“我不怕苦,再说,他弟弟妹妹也都勤快,将来与弟弟分家,妹妹出嫁,也没啥负担。你姑娘我啥都能干,还怕我不能把日子过好。”
“咱们家的成分也是他们划的,爹娘这心里不好受啊。”
“爹娘,这划成分也是国家政策,怨不得小珂。再说虽然在成分差,但是能和他们家结亲, 看以后谁还敢欺负咱们家。”
看着这么坚定的闺女,孙家父母也就点头同意了。毕竟就现在的情况,能跟成分好的干部结亲,对孙家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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