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十几年前一个十五的晚上,那天晚上,天上的月亮特别大特别亮,护林员老胡和小张踩着山林间的小道一路巡查,来到了传闻有野人出没的野人沟,野人沟是福灵山林区的一片凹地,林木郁郁葱葱,生长着很多百年树龄的参天大树,枝干粗壮,有些大树的躯干甚至需要两三人合抱,自然也就成为了偷伐林木的山老鼠觊觎的对象。隐约间,老胡和小张似乎听到从野人沟的某处传来一阵一阵奇怪的响声,似人声呢喃又似野兽低吼,两人怀疑有盗木贼深夜作案,于是偷偷摸了过去,想一探究竟。那时正值夏夜,山林间虽然有些微凉,但并不冷。
可是他们越接近发出响动的地方,气温下降得就越厉害,等到他们抵达自己的目的地时,感觉自己都已经冷得开始瑟瑟发抖了。躲在一棵比水桶还要粗的大树背后,两个人偷偷探出脑袋向凹地的中心望去,这一望不打紧,差点把两个人惊得眼珠子掉出来。只见凹地中央原本长满参天大树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一棵树了,这还不算什么,最令人惊骇的是,这棵树不是长在地上,而是长在一个十余丈见方的水潭里。在漫天月光的照耀下,潭水泛着寒光,一缕缕雾气从水潭中升腾而起,在潭水的中央,矗立着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大树的枝干上挂满了一个个人形的果实,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觉得那些恐怖的东西就是大树的果实,其实映入眼帘的情景更像是一棵挂满了尸体的大树,仿佛是一群人集体在这棵树上上吊自杀或被人吊死,看得人汗毛倒竖脊背发凉。
小张后来回忆说他当时就吓尿了,要不是两个人当时都被吓得两腿发软几近失声,估计他们都会大喊着救命之类的话一路狂奔到山下。两个人就那么软软的瘫靠在隐身的树干上,眼睛直愣愣的盯着不远处那诡异的情景。不是他们俩战胜了恐惧,而是两个人当时都被吓傻了。之后他们看到的画面越来越诡异,只见那些挂在枝头的“尸体”慢慢活了过来,开始舒展四肢,接着,那些像输液管一样联接着大树和“尸体”的树枝缓缓拉长,一直拉长到能把这些苏醒过来的“尸体”浸泡到水潭中才停止,然后老胡和小张就看到了更为荒诞的一幕,这些奇怪的人形生物开始在水潭中啜饮嬉戏,嘴里发出似人声呢喃细语又似野兽低吼嘶叫的声音,正是他们先前听到的那种声音。
这个时候的两人都要哭了,这唱的是哪一出啊!他们多希望自己是在做梦啊,哪怕这时候来上一伙盗木贼也好啊!可惜,他们既不是在做梦,盗木贼这天晚上也都放假休息去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紧张更刺激了,一个人形怪物脑袋后面拖着长长的吸管一样的树枝,游出水潭走到了岸上,看他前进的方向,正是朝着老胡和小张两个人藏身的地方。老胡眼角的余光看到小张两眼一翻脖子一歪,竟然吓得直接昏死了过去,他自己虽然没昏过去,他倒是希望自己也能像小张一样利利索索的昏过去,裤子里一股温热的液体在四处漫延,老胡也被吓尿了。
那人形怪物越走越近,一边走一边四处嗅着什么,借着皎洁的月光,老胡看清了这怪物的面貌——拥有人类一样的四肢和五官,脑袋后面无数根针管一样的植物纤维深入头皮中,就像拖着一根长长的辫子,辫子的一头连着那神秘的大树,一头连着这人形怪物,怪物的皮肤白中透绿,表面似乎轻微带着树皮一样的纹理。最可怕的是怪物的嘴,如果那还能叫嘴的话,外翻的上下唇,两排锯齿犬牙交错,还有那野兽一样的眼神。老胡丝毫不怀疑,如果被那怪物找到的话,它可以用那两排尖利的牙齿毫不费力的咬断自己的脖子,然后像拖死狗一样把自己和小张拖进那诡异的水潭,之后和它的同伴美美饱餐一顿。
伴随着脚踩枯枝败叶发出的“咔嚓”声,那怪物向他们的藏身之所步步逼近,老胡已经能够闻到那怪物身上散发出的腐臭味儿,他觉得自己今天是在劫难逃了。那怪物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似乎在使劲吞咽着口水,已经迫不及待要享用自己的猎物。老胡已经没有胆量再看下去,他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好像只要闭上眼睛,眼前的一切就会消失。
怪物已经来到了近前,瞪着那双残忍无情的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的两人。蓦地它进前一步,伸出长长的舌头,在老胡的脸上舔了起来,顿时一股腥臭扑鼻而来。在老胡的脸上舔了半天,那怪物又扭头去舔小张,怪物那粘稠腥臭的唾液糊在老胡脸上,让他一阵阵反胃,他使劲忍着,忍着不让自己吐出来。可当怪物再度转向他,那长满锯齿的嘴里呼出的腥臭无比的口气,恶心的老胡再也压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喉头一松,“哇”的一口就把晚上吃的七荤八素全给喷到了怪物脸上,让怪物那张本就狰狞恐怖的脸上更添了几分污秽恶心。
这突发情况,先是让那怪物一惊,既而大怒,张开那锯齿大嘴就像老胡扑过去,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间,有道人影一脚就将怪物踢得向后飞出去好几丈,落地之后抽搐了几下,那怪物便再无动静。水潭中的大树似有所感,“嗖”的一声,便将那怪物尸体拖进水中。紧接着,就见水潭四周雾气弥漫,周遭传出一阵奇怪的波动,再定眼看时,哪里还有什么水潭、什么怪树,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长满参天大树的凹地。
老胡只是依稀记得,在水潭四周雾气弥漫时,一道黑色的人影如闪电般没入其中,还隐约听到那人喊了一声:“冥潭鬼树,终于让我找到了!”
这就是我和雨曦从胡大伯那里听来的关于冥潭魂婴树的故事。自那次以后,小张受了刺激,说什么也不干护林员了。老胡倒是还一直惦记着那个救了自己又跟冥潭鬼树一起消失的黑色人影。不过自此以后,就再也没有他(它)们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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