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寒冬,放肆的风吹得离人的泪,落一地飘零的金黄。四周如死一般寂静,偶有几声鸟鸣划破像受了委屈的天空。何承风就喜欢这样的季节,仿佛写满了忧伤的诗意。他围了围巾,哈了口气,继续走在校园里,什么都可以去想,什么又都可以不去想,任思绪四处游荡。时隔十年,他故地重游,一种莫名的伤感涌入心头。曾经那个青葱校园里燃烧着的荷尔蒙在夏日的骄阳下绽放出青春的美丽,岁月仿佛在这里不老,青春也在这里永恒。
而如今他已不在是当年的青年了,在岁月的渐行渐远中完成了一个人的蜕变。
那一年经过两年高考的他终于跨进了大学的大门。像所有的新生一样,他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也对这里的生活充满了无数美好的幻想。他渴望在这里找到一场属于自己的感情,渴望在这里奠定自己未来的事业。
他来自并不偏远的农村,衣着简单、朴素,并不英俊的脸上还留有密密的青春痘疤痕,使原本就不自信的他此刻倒有了几分自卑。于是,他想在成绩上来寻找平衡,可是,尽管很努力,他依旧是班上不够优秀的学生。于是,他便陷入自我纠结与挣扎的痛苦中。
就在那一个十五的夜晚,月色无私地倾泻在校园里,从高处看,整个校园仿佛被陇浸在薄薄的雾中。树丛中鹅卵石的路上有几对恋人相拥着前行,幸福溢满了脸。
何承风像往常一样,吃过晚饭从食堂出来,正好与迎面而来的一个女生相撞。当他抬起头看到女生时,原本,平静的脉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在他的记忆里从未出现过比眼前的人还美的女孩,甚至比电影里的女明星还要漂亮,他的魂似乎都要被她勾走了。
他眼前的女生叫赵寒雪,因出生于大雪纷飞的寒冷冬天里而得名。她长发及腰,身材纤细,皮肤白皙,标准的瓜子脸配上一双凤眼,简直是名副其实的“冰雪女神”。她是被全校公认的校花,追求她的人可以组建成一个连了。
只见女孩脸上微红,温柔地说了句:“对不起”,便匆匆离开,留下一股清新的发香在空气中荡漾。此时的何承风既兴奋又懊恼。兴奋的是他能够与女神意外的邂逅,懊恼的是没有来得及和女神说上话。他一时激动得身体都在发抖,还在回味与女神撞上的场面。他知道他的爱情来了,他的世界似乎已经被点亮了。
可他并不是一个毫无自知之明的人,要知道他连追求她的资本都没有。加上他性格的懦弱,他就连最基本的追求勇气也没有。他知道他的爱只能深深地埋藏于心里,期待着每天能见到她一面就行了。当然,他也不是一个自甘堕落的人,自从他爱上了赵寒雪,他便有了梦想,有了动力。学会着去打扮自己,去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每次熄灯时,他都会躺在床上想起赵寒雪,不由地就意淫起她来。每每如此,他都会打自己几个耳光。在他的心里,她是那么的冰清玉洁,就像下了凡的仙女,容不得任何的亵渎。
有一天,他的一个叫王傅的室友拿着不知从哪弄来的赵寒雪的照片,不禁大声嚷嚷道:“她长得好美呀,要是个婊子,老子花再多的钱也要干她一次”。见到女神被如此羞辱,他内心里充满了愤怒,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压低声音以一种平和的语气说:“你无不无聊,大学生还说这等无聊的话”。“难道你不想上她吗?”王傅反问道。见到王傅如此,他也不好意思直接帮赵寒雪讲话,于是他便不再理会王傅。
只是,第二天王傅就掉了一样东西。
那一天上完晚自习,在他回寝室的路上他看到赵寒雪的宿舍楼下一个用蜡烛摆成的心形,只见一个穿着笔直西装的男生手里拿着九十九朵玫瑰花向赵寒雪表白。而赵寒雪羞涩地低头接过了男孩手里的花,于是男孩兴奋地向前紧紧地抱住了赵寒雪。周围围观的学生们越来越多,女生们羡慕赵寒雪,而男生们则嫉妒那个男孩。在大家的眼中,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那个男孩是个富二代,叫李建哲,是学校里乐团主唱。一双迷人的小眼睛常常勾起小女生们的爱意。不仅如此,人家还年年得奖学金。仿佛上帝把所有的机会都给了他。
在何承风离开的那一刹那,他又看了一眼此时正在幸福中的赵寒雪。带着极端复杂的心情,他一个人来到了学校的湖畔,静静地看着湖面,思绪却很悠远。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是一场没有结果的单相思。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宁愿活在想像里,用自我欺骗的方式来延续着这个只有一个人的爱情。如果没有遇见赵寒雪,或许他不会懂得什么叫做一见钟情。但是当他懂得时,他就注定要开始自己的爱情悲剧。对于这场感情,他甚至没有表白的权利,爱上她就注定会让自己成为一个笑柄。可是当内心燃起爱情的火焰时,他却只能将自己烧为灰烬。
每一个人都有追求美的权利,然而却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机会占有美。在李建哲的面前,何承风觉得自己特别的渺小,也觉得自己特别的没用,爱上了一个不该爱上的人就是要以他现在痛苦为代价。可是能爱上谁似乎也不是他所能决定的,他唯一能够决定的便是学习着去忘记。他不敢相信那个他只见了一次面的女孩就能让他此刻心痛得就像死了一般。或许这就是爱情最可怕的地方,如同一颗熟透了的桃子,一碰就是一道伤口。
那一夜,何承风终于下定决心要忘记赵寒雪。毕竟,他们之间有着天与地的区别。对赵寒雪而言,她似乎根本就不知道有个叫何承风的存在。那次的邂逅就只是她记忆里的一瞥罢了,早就忘记于记忆的深海。
可是不管怎么努力,在今后的一段很长岁月里他一直活在赵寒雪的阴影下。要知道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难以忘记,况且这是他的初恋,亲眼看见她投入了别人的怀抱。后来,何承风也反过来想了想,假如赵寒雪和自己在了一起,他又能给予她什么呢?他势必也会被赵寒雪的光芒刺伤。或许从一开始赵寒雪就注定是他生命里的一个过客,在他单调枯燥的生命轨迹里留下最浓墨重彩的一笔,使他的生命充满了生机。能够在大学里遇见她,能够这样默默地爱着她,即使很痛苦却也很温暖。你最爱的那个人永远不是陪你走到老的,而是那个你深爱着却无法得到的。因为你不了解她,她可以在你的想像里无限的美好;因为你和她有距离,看到的只能是一种朦脓的美;因为得不到所以渴望,才有了激情,才有了爱情的源泉。
何承风从那段记忆里回到了现实,不禁眼睛湿润了。在不知不觉中,夜幕已经降临,他裹了裹围巾,散着步子从桥上走过。远远地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从对面走来。等到走近时,他才看清,不禁心猛然一跳,喊出了:“赵寒雪......‘’
只见那个人停住了脚步,冲他微微一笑道:“你好,请问我们认识吗?‘’
此时的赵寒雪,早已没有当年少女时的婀娜了,微微有些发胖,但是从她的脸上依旧可以看出当年的美丽。
看到此情此景,何承风心里似乎更加地难过,但不知为什么当年见到她的紧张感早已烟消云淡。
他看了一眼她手上牵的小女孩说:“那是你女儿?长得和你一样漂亮。作为校友,我们可以谈谈吗?”
此刻赵寒雪倒显得有些拘谨,她又冲何承风笑了一笑,然后弯下腰轻抚小女孩的头说:“宝贝,你先去玩玩,妈妈和这位叔叔有话说。‘’
小女孩应允了一声便走开了。
这时何承风便说道:“在大学里,我一直都想和你单独说一次话,可是一直没有机会。要知道,你当年可是我们男生心目中的‘冰雪女神’。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曾经你和一个男生在食堂里相撞的事,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你,就觉得你好美。‘’
说著说著,何承风不禁傻傻地笑了笑,仿佛此刻已经穿越回了十年前。若不是刚才回忆起大学时光,心里波涛汹涌,或许他一辈子都不会出心里话。
赵寒雪静静地听着他说,她不敢看他,更不敢让他看到此刻的自己。她不希望她当年给人的美丽,在岁月里显得那么的不堪一击。
此刻剩下的只是沉默,就连此刻的冬风也忘记了工作,四周寂静无声,远处微弱的灯光不停地在闪烁着。
过了一会儿,何承风如释重负的迈开步子向桥的那一头走去。此刻只剩下赵寒雪一人站在桥上,她看着平静的湖面,心里也早已翻腾了起来。想起了当年的大学时光,曾经的青春,曾经的美丽,曾经的光彩照人。然而一切都抵不住这匆匆流年。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回得了过去,却回不了曾经,且行且珍惜。
走了很远后,何承风停住了步子,从钱包里拿出了从王傅那里偷来的赵寒雪的照片,他最后看了一眼照片,便把它扔进了湖里,也向他逝去的青春致敬。
一个人总要走陌生的路,看陌生的风景,听陌生的歌,然后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你会发现,原本费尽心思想要忘记的事情真的就那么的忘记了。
此刻,他才真正地明白他爱的或许并不是赵寒雪,而只是他想像中的赵寒雪,只不过在那一刹那,赵寒雪的美丽慑服了他,而他也宁愿活在这样的感情里面。一旦他了解了真相,他对赵寒雪感情构建的城墙便坍塌,一切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只是回忆里的伤口、温暖依旧那么的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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