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房思琪的初恋乐园》
【关于作者】 林奕含
1991年出生,台湾作家。她的梦想是一面写小说,一面像大江健三郎所说的:从书呆子变成读书人,再从读书人变成知识分子。《房思琪的初恋乐园》是她唯一一部出版的作品。2017年4月,在该部作品出版仅3个月后,自缢于住所,年仅26岁。
【关于感受】
这本小说,我几次拿起又几次放下,每次读到某些片段就无法再继续下去,内心深深的压抑感让我不能呼吸。这部小说讲述了一个天生丽质、家境良好、学习优异、家长放心的“别人家的孩子”,被诱奸,而后爱上诱奸犯,在沉默和自我折磨中精神崩溃的故事。
一、文字的痛苦与美丽
“当你在阅读时感受到痛苦,那都是真实的;当你阅读时感受到了美,那也都是真实的。”
这本书的内容无疑是痛苦的,林奕含去世后,她的父母说,房思琪就是林奕含,这部小说就是作者的自传体小说。我曾两次因内心的压抑和痛苦放下此书,第一次是在13岁的思琪第一次被诱奸时,当她意识到危险的时候,我的心也跟着揪成一团。
“笔颤抖着跌到桌下,她趴下去捡,抬起头来看见书房的黄光照的老师的笑油油的。她看见老师搓着手,鹅金色的动作,她的心里直怕。从来没把老师当成男性,从不知道老师把她当成女性。老师开口了:“你拿我刚刚讲的那本书下来。”她伸手踮脚去拿,李国华马上起身,走到她后面,用身体、双手和书墙包围她...”
可能是我自己是有女儿的妈妈,我不停的脑补那个正在经历暴行的人如果是我的女儿,我是怎样的痛苦,这种痛苦让我第一次合上了书。第二次是合上书是思琪由于道德感和羞耻感不断自我暗示:她和老师之前是有爱的,老师爱她,只要她也爱上老师,这样她就在心里说服了自己。
“不只是他可以戳破我的童年,我也可以戳破自己的童年。不只是他要,我也可以要。如果我先把自己丢弃了,那他就不能再丢弃一次。反正我们原来就说爱老师,你爱的人要对你做什么都可以,不是吗?”
这段内容让我的内心压抑,无法呼吸。我能切身体会少女思琪的绝望,她要先毁了自己才能不被别人所毁。她的思绪在矛盾中疯狂的追猎她,她说自己像只小动物在逃生的过程中被树枝绊倒,终于可以松懈,能有个不再求生的借口。她在浴室中大笑,笑出了眼泪,于是哭起来。我的心也跟着哭起来,多想抱着这个已支离破碎的少女。
但同时不能否认这本书也是唯美的,这种美是文字和修辞堆砌起来的,李银河说在文学造诣上林奕含是典型的老天赏饭吃的好苗子。事实上却是如此,我看了她自杀前8天接受的采访,短短16分钟的采访中,林奕含从儒家的自其不可为而为之,谈到了契科夫的套中人,谈到了张爱玲与胡兰成,谈到了诗经,谈到了奈波耳,她有着非常深厚的文学底蕴,对文字有非一般的掌控力,她所用的修辞让整个小说美丽,细腻又忧伤,不动声色又润物细无声,甚至连李国华猥琐的情话都那么诗意迷人。比如他对思琪说:“你现在是曹衣带水,我就是吴带当风”;“我在爱情中,是怀才不遇”;“我跟你在一起,好像喜怒哀乐都没有了颜色”;“我是睡美人,是你吻醒他们的”。林奕含是个迷恋文学的人,只可惜,世上再无林奕含。
二、比自尊更重要的是生命
“自尊心往往是一根伤人伤己的针,但是在这里,自尊心会缝起她的嘴”
林奕含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说,这个故事折磨并摧毁了她的一生,我想,摧毁她一生的除了这个事件本身以外,更重要的是她的羞耻心。传统的道德观念作祟,让大部分被诱奸或性虐待的女孩子选择了沉默,除了对施暴者的愤怒和恐惧外,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嫌弃。比如小说中,当不断有小男生示爱思琪的时候,她在内心对自己说:其实是我配不上你们。我是馊掉的橙子汁和浓汤,我是爬满虫卵的玫瑰和百合,我是一个灯火琉璃的都市里明明存在却没有人看得到也没有人需要的北极星。就连林奕含自己在采访中都说,在写这本书的时候,我会有一点看不起自己。
而李国华式的人,他们肆无忌惮的行为正是利用了这种屈辱感。李国华对思琪从虎视眈眈到决定付之于行动,就是看准了她的自尊心,因为他认定一个精致的小女孩是不会说出去的,因为这太脏了,他们喜欢的就是小女孩的羞耻之心,喜欢她们身上冲不掉的伦理。这也是房思琪,也是林奕含最终精神崩溃的重要原因,从心理学的角度讲,她们无法接纳自己,只能毁灭自己。
林奕含说,房思琪式的强暴,是人类史上最大规模的屠杀,这种屠杀在此时此刻依然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不断上演,但沉默没办法让你解脱,让你强大,面对暴力和恶行,勇敢的站出来才能救赎自己。生命远比自尊心重要的多,而勇敢这个性格特征,其实是可以取代羞耻感的,而这取决于原生家庭的教养。
三、性教育是为人父母不可推卸之责任
在这个故事中父母将永远缺席,他们旷课了,却自以为是没有开学。
在房思琪式的强暴背后,思琪的父母算是帮凶,在整个事件的几年当中,她前后两次向妈妈发出了求救的信号,第一次是在诱奸刚刚发生的时候:
思琪在饭桌上对妈妈说:“我们的家教好像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性教育。”妈妈诧异地看着她,回答:“什么性教育?性教育是给那些需要性的人。所谓教育不就是这样吗?”思琪一时间明白了,在这个故事中父母将永远缺席,他们旷课了,却自以为是没有开学。
第二次求救信号是在思琪考去台北的学校,李国华对思琪的父母说:“我在台北会照顾她们的。”思琪听罢,一面整理行李,一面用天真的口吻对妈妈说:
“听说学校有个同学跟老师在一起。”
“谁?”
“不认识。”
“这么小年纪就这么骚。”
思琪不说话了,她一瞬间决定从此一辈子都不说话了。
看到这里,我沉默许久,这个世界对女性的苛待是很残忍的事情,何况这种残忍是至亲的人直接参与其中的。假如思琪的妈妈在女儿的问题中发现了问题,假如她有意识的对思琪进行性教育,我想诱奸就不会发生,即使发生也不会持续几年之久,那么也不至于逼疯一个孩子。
直至今时今日,在女性被害的事件发生的时候,总有那么一些声音和矛头直至被害者,比如前段时间被滴滴司机杀害的19岁女孩,当女孩的青春美丽的照片出现在镜头前的时候,一些声音出现了:“小小年纪就穿成这样,肯定也不是什么好货。”;“天天穿这么少这么骚,不能低调点么?”;“确实该被强奸啊,穿成这样。” 看到这些,我的内心是咆哮的,即使裸奔街头也不能成为加害的理由。
为人父母,请千万不要在性教育这节课中缺席,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如果你是女孩的父母,请在她懂事之时就告诉她如何保护自己,哪些隐私不能碰,但她有她的成长环境,哪怕父母再小心翼翼,也不能保证她的整个生命中不受性骚扰,所以更重要的一点是,让她树立正确的贞操观,告诉她生命重于一切,告诉她无论发生什么,父母都在她的身边,永远可以为她提供庇护所。如果你是男孩的父母,请教会他如何尊重与保护女性,这是最好的教养和最好的自爱方式。
“走过危机四伏的成长,我们每个人都是青春的幸存者”,最后,只愿孩子们都能成为青春的幸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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