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以前他还不是摆渡人，那时的摆渡人是一个女子。
而他是每天都要过河去望乡台看阳世的一个不愿入轮回的鬼。
她的话很少，而他的嘴又闲不下来。
为了不让船上的气氛太冷，他便不断问她问题。
“忘川的尽头在哪？”
“孟婆汤为什么能让人忘记前尘？”
“你为什么留在阴界当摆渡人？”
她从来不回答，却也从不对他的聒噪表现出不耐和厌烦。
后来他渐渐不去望乡台了，但每天都来坐船成了习惯。
她唯一一次主动与他说话，是问他，“你为什么不入轮回？”
那时他已经在阴界待了一百年，他无数次去望乡台看阳世之事，却从没有想转世的念头。
“以前是因为还想看看家人过得怎么样，后来，就只是为了……”他不好意思地别开头，没有说出后半句话。
后来，就只是为了陪你。
这样的话，他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便只好深藏在心。
他以为可以永远这样过下去的，想着不用说出来，她早晚会懂的。
他不知道，世上从来没有永远。
某天他突然被任职为新任摆渡人，那一刻他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接替了她的工作，每天都在忘川中摆渡，载着一个个留恋尘世的鬼涉河登上望乡台。
他再也没有遇到如他一般执着每天去望乡台的鬼，也再也没有找到她。
听闻她曾有深爱之人，为来世再与他想见，她主动接替了上任摆渡人，以换的忘川水中千年等待变为摆渡八百年。
她不会再回来了。
她曾经独自等待过八百年，而最后一百年有他相伴。
而他已经独自等候过八百年，却还要独自等候过更多的八百年。
“忘川的尽头在哪？”
“孟婆汤为什么能让人忘记前尘？”
“你在哪？”
他问身旁的空寂。
那空寂数百年如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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