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情关,便不足观。”这是迎风别业家主盛公公之言。
公公如是说,究竟是伤透了心,还是看破了红尘,抑或两者互为因果?他不得而知,无从知晓。
他虽满腹狐疑,却不敢/能深思细究。
他是孤儿,是公公收养了他,不仅管食宿,还教武功。当然,受公公恩惠的孤儿有许多。
占地极广依山傍水的迎风别业,飞檐翘角,巍峨肃穆。它的江湖霸气迎风侧漏,而烟雨江南的温柔则藏在深宅大院里。
他们聚在这里,男人练迎风一刀斩,女子闻鸡起舞。江湖夜雨十年灯,公公对孤儿一直都关爱有加,时时提点处处打磨。
那夜,舞凤楼上凉风习习,远山草木深深,近窗树影婆娑。
她正在手舞足蹈温习《一剑西来》曲子。
他抬望眼,却见到了楼庄,正沉稳地佇立在纱幔后。
他的眉不由自主地皱起,身形渐隐幢幢黑影里。
楼庄是公公身边最得力的干将之一,也是公公的亲信。
月黑风高,真的又是个杀人夜?
她在朱漆栏杆上蜻蜓点水,一跃而下听雨楼。瞬间,掠入眼前漆黑的长街。
夜半三更,除了风声穿街唿哨而过,街上竟是死一般的寂静。
是的,她是个杀手。
前一刻,她尚在小楼听雨,“丝竹管弦齐声奏 粉墨登场舞长袖”“媚眼含笑三分春 笑与不笑皆醉人”。
大厅灯火辉煌,朝南的席位,踞坐着虎背熊腰的饕餮男子是西南节度使乔慢,是公公的生平大敌。
此时,乔慢双眼清亮,笑容暧昧,手中的琥珀酒杯微微晃动,而酒一点也没溅出。
她难以多想,身后杀气挡不住地袭来,隔着锦衣,柔嫩光滑的后背仍似刀割般隐隐生疼。
乔慢,哪里慢了?
她左隔右挡,雪花软剑剑剑生花,护住脑勺等要害部位,疾步如飞。
她不管不顾地奔逃,只觉喉咙干涩,瞳孔放大,脚步沉重,竟不知不觉地先慢了下来。
乔慢的狞笑声忽高忽低,就在耳畔响起,犹如附骨之疽。
她心慌不已,这一次就折在此处,在劫难逃?
她反手一剑斜斜刺出,带着恨意。
落漠无边,她绝望地闭眼,闷哼声中,苦涩一笑:“这样的生活,不要也罢……”
她惊讶,自己仍然毫发无损地在寒风中大口喘气,遍身罗衫已然湿漉漉冷冰冰。
惊魂未定的她忍不住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寒颤。
月亮绕过乌云,漫不经心地瞅着乔慢不可置信的脸。
乔慢推金山倒玉柱,敞开的胸口绽放着如烟花般绚烂的血花,眼神却黯淡无光。
长街尽头,有一修长身影,踏月色而来。
月华如练,他眼眸灿若星辰,望着她的绝世容颜和楚楚可人的神情,没来由地有心痛的感觉。
他露出洁白如玉的牙齿,似笑非笑道:“我是危开,我能叫你凌儿吗?”
他衣袂飘飘,连夜风也温柔缱绻了起来。
她泪眼朦胧,无语凝噎。
咦!她的心竟然漏跳了一拍。
不知何时,浓雾开始笼罩长街。
“一入情关,便不足观。”浓眉大眼的楼庄悄然现身雾中,缓步向前,拊掌叹道!
2023年3月9日
(备注:本文参阅沈宋月《情人看刀:他踏月色而来》一文,就此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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