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痞子（二）

在我看来，每一段故事的开始都是以某某回来了作为开头，左蒙的故事也不例外。

我说，秦路回来了。

然后我看见左蒙丢石子的动作愣了一下，看似漠不关心地哦了一声。然后停止了动作，抬头看着天空。我曾记得左蒙说过，她不想当个懦夫，可最后她和秦路两个人都成了逃兵，所以她习惯性地会看看天空，想把时间都看静止了，然后她就不需要记起过去了。那时我说，你哪是想把时间看静止了，简直是恨不得天下掉下后悔药。左蒙英雄所见略同地拍了拍我的肩，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虽然大只了点。那时我脸黑的呀。

我记得左蒙遇见秦路之前，大名已经在东城如雷贯耳，不是盛名远播，而是臭名昭著。左蒙对此一直都是置之不理的，照她的话说，闲着没事的就会把别人的事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姐是多么有追求的一个人。他们乐意成为八婆，可我不愿意就成为他们嘴里的那个臭八婆。想想那时我真的是傻的可以，左蒙是何等人物，她是不屑于当个八婆，而是她时刻都在践行着痞子的职责。

那时她追秦路的场景仍历历在目。

她穿了米色的长风衣，小心地打理了自己本身就短的可以的头发，还转头问我，我帅吗？我点点头，欧巴，你好帅哦，可以给我签个名吗？她斜了我一眼，不送你去泰国实在是可惜了，多好的苗子。我去，拍个马屁我容易吗我。

后来，左蒙在月黑风高的晚上长腿一跨，拦住了秦路，一甩头发，活像打家劫舍的强盗，瞧上了某家黄花大闺女，赤裸裸的小眼神一撇，恨不得当晚就干柴烈火，洞房花烛。

姐看上你了，痛快点一句话，从不从。

当时，秦路足足愣了好几秒，后来一声扑哧声就在静谧的夜晚弥漫开来。秦路没想到这世上还存在着左蒙这号厚脸皮的人物，倒也学着厚脸皮起来。

姐姐，你不是我的菜。

别逼我强抢良家妇女，呸，良家妇男。

后来，我死都没想到左蒙做了这世上最可耻的事情，这厮将人家一个好好的黄花大闺男愣是逼到墙角，单手支墙（俗称“壁咚”），轻挑地想要勾起秦路的下巴，邪魅地勾唇一笑。可惜的是八点档狗血偶像剧的剧情没能再现，原因是左蒙的身高实在是跟人家差了一截，气势上实在跟不上去。然后，左蒙咳咳了一声，抱歉，你能稍微蹲一下吗？你这海拔有点高，实在不好办事儿。

后来，不用我多说，秦路的确是蹲下了，是笑得肚子痛蹲下了。左蒙也蹲下了，两只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秦路，随后伸出了手，你好，秦路，我叫左蒙。秦路笑了，眉眼弯弯，你好，我叫。还没等秦路说完，左蒙倒是抢白了，你叫左蒙的男朋友。

多亏左蒙的脸皮够厚，才白白捡了秦路这么大个的便宜。后来，秦路不止一次地和我说，真不知道当初看上了左蒙什么了，为什么我会被她吃的死死的呢？我十分鄙视这种虐杀单身狗，还非得把你拉入秀恩爱阵营的人，还能为什么，你见过哪家的山大王娶的不是黄花大闺女，黄花大闺女哪一次逃的成，还不是成了压寨夫人？秦路拍桌，顿时柳暗花明，茅塞顿开。

至于秦路为什么和左蒙分开，矫情点的说法就是世上所有没有成的爱情都是由于不够爱，再现实点的就是性格不合，家庭原因，两地分居等等，不胜枚举。可是，我转念一想，秦路和左蒙这两人平日里没少狼狈为奸，家里条件倒也相差不大，实在是没有道理分开，但鉴于我并不是他们两人，又怎么说的明白呢。

秦路让我跟你说一声，没事一起聚聚吧。

左蒙白了我一眼，谁没事啊，吃饭睡觉打豆豆，姐忙着呢。对了，豆豆快过来。然后我认命地垂着头跟在左蒙的屁股后面，高喊一声，豆豆来了。

左蒙骑完单车摊软在草地上，仰头看着天空，假装不经意地问我，他还好吗？我知道她在说秦路，他好像瘦了点，也黑了不少，我听说他在外地吃了不少苦，还有他说他很想你。

左蒙不再说话，认真地盯着天空。我侧头看着她，忽然想起了顾城的一首诗。

你，一会儿看我，一会儿看云。我觉得，你看我时很远，看云时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