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的八十年代,关中平原一马平川,土地幅员辽阔,人口稠密,人们出行靠腿,种地靠牲口。谁家有牲口谁家就特别富有,没有牲口的家庭在家庭联产承办责任制到来时,靠的是架子车拉粪土、化肥和小麦玉米等。遇到农忙时节天气好,脚下一片坦途和光明,如果遇到秋季雨涝,乡间小路就成为真正的和稀泥,为了一架子车的玉米全家五六个人全出动,前面驾辕拉的人满头大汗,后面掀车的人屁股高高撅起,双手掀车,只低头掀车,不抬头看路。
我的村子有六个小队,一二三队在村西头,四五六队在村东头。在我的自家人中,我的大伯家有当时全村唯一的手扶拖拉机,我的二伯家有牲口,我的三伯家和我家一样,什么劳动工具都没有,就全靠人力。但三伯家的孩子比我们家多,他们的地是我们的二倍,所以他们可以雇人,因为我们产的粮食除了纳税只够自己吃,他们的粮食却可以卖很多。
记得有一年秋天雨水特别多,国庆节收包谷时节,我家的自留地因为水淹,我们是赤着脚,将木船放在水中,掰来的玉米放在木船上,划到划不动时,就几个人一起抬,抬到地头然后装上架子车。我们再走一步滑两步在稀泥路上行进,一个上午最多两架子车,吃饭还可能受到影响。邻里互相帮忙的人不多,因为大部分都自顾不暇。只有那些有牲口和手扶车的人比我们轻松一些。
我大多数属于在家做饭和接应的人。听着隔壁大伯家熙熙攘攘,人来人去的热闹劲,我坐在家里孤独的等哥哥弟弟和爸爸妈妈回来。我问妈妈:“为什么不给大伯说一声,让他们用手扶车给咱把包谷拉回来?”妈妈说:“他们太忙,我们能拉回来的。”
这时我开始观察大伯家,因为一辆手扶车,村子中年轻漂亮的媳妇时不时就来了,那些年轻的帅小伙子动不动就帮忙来了。他们的庄稼几乎是大家一起完成的,然后大伯开着手扶车给东家拉包谷,给西家拉包谷。而二伯家的牲口除却自己种地还想给别人家种地再赚一些钱。三伯家他们一看路实在泥泞,那就再等几天,也不着急,反正冬天的麦子迟几天种也没啥影响。
新时代的车轮就像高铁的车轨,很快就将我们送向未来。
四十年弹指一挥间,丰饶的大地养活了我们,大伯家买上了出租车,跑起了运输。二伯家勤恳奋进,孩子学了厨师。三伯家在地里种上户太八号葡萄。而我们认识到土地的辛苦,努力学习,都上了大学。
脚踏大地,历经土地上劳苦的艰辛,心就向往流浪远方。流浪是因为我们希望改变,流浪是因为我们不断走向远方。我们从偏僻的农村开始流浪,走向繁华的都市,才发现流浪是一个人的本分,在流浪了三十年之后发现,那些在原地不动的人们,他们的心也在随着地球的自转和公转一起流浪。流浪为生活添彩,为人生加油,我们在时代的风雷中乘上高铁和飞机将继续流浪,寻找下一个驿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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