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一行人逃似得从坟地匆匆地赶到家时,栗世正在后堂整理父母的遗物,——这些都是父母生前熟悉的物什,用惯了,他要把这些让他们带走,免得到了那边生分。
栗世用手一件件的抚摸着这些衣服、古玩、饰品,感觉那上面还有老人家的体温,脑子里都是过去的影像,仿佛父亲随时都可能从门外一挑门帘走进来一样,待他朝门口瞧去时候,只有一阵寒风吹动门帘,一时间,不禁悲从中来,眼泪滴答。
听到外面脚步匆匆,栗世赶紧抹了把泪,走出后堂,来到院子里,老管家把莹地那边的情形给他详尽了说了一遍。
却说留在那里守莹地的这个人,打小就没了父母,连名字没有,因为生得愣头愣脑,村里人都称呼他叫“愣子”,就这条件,已经二十八岁了还没有媳妇儿,不过,这人手脚挺勤快。大家走后,愣子一会儿蹲下,一会儿立起,一会儿绕着林子走一圈,一会儿从这棵树下走到那棵树下,反正是闲不住。来去这么几次后,他还是发现了问题,——挖的坑穴不是那么规整,边上坑坑洼洼暂且不说,就是底上也高低不平,他想“平时老爷子对我不错,借钱,他从来没有眨过眼。现在他走了,总不能这样不讲究吧?”
这个朴实的像块硬木头一样的小伙子想到了这里,就拎着一把铁锹跳下去,一锹一锹,一点一点仔细地铲着,不放过一处不规则,不平坦的地方……
起风了,雪丝纷扰,给风带着,从地面打着旋儿飘进穴底。
愣子不管那些,他干得正起劲,那铁锹也一锹快过一锹,……他开始感觉有些燥热,甚至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就在他有这种感觉的时候,出事了!
一锹过后,愣子眼前猛地出现了一个黑魆魆的大洞,一股青烟从洞中冲出,直上九霄!愣子顿时傻了,一屁股坐到地上,说不出话来,刚才的那股兴奋劲儿也消散地无影无踪。
栗世在和老管家正谈话间,只看到莹地方向出现了一股青烟,直上天宫,心里暗暗叫苦,——不好,出事了!天意啊天意!
没有任何征兆,愣子——这个没有大名的家伙注定要成为这个家族世代痛恨的一个角色,当然,即使是他本人,也从来没有想到过事情竟然会弄成这样!
入殓,下葬,一切都在草草地进行。
一生传奇的栗迎恩绝对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如此仓促草率地谢幕。
回到家里,冷寂凄清。独坐书房,栗世不能抑制悲痛。四壁悄然,一盏青灯发出微弱的光线。
他打开了那个楠木锦盒,里面是一层黄色的锦缎,再往里又是一层紫色徽绸,再打开,幽香扑鼻,里面是一块儿写满蝇头小楷的锦帕。栗世小心翼翼地把这方锦帕举到灯前,只见上面写的是一首长诗:
锦缎绫罗非富贵,湖光山色亦非春;
幸运得失听天命,遇人全凭一仁心。
栗与不才繁华去,家族坎坷义万金。
读到这里栗世感觉到这是首藏头诗,把每句的第一个字连起来就是“锦湖幸遇栗家”,讲的应该是自己的父亲救了母亲这件事,好奇心驱使他接着往下看。
儿大娶亲喜庆日,慈父撒手升仙班。
粉株一痴累后世,百年四世遭尘缘。
一朝幸遇前世物,放文归去见晴天。
藤下草去万般净,子孙步步得升迁。
红……
这些诗句更多的好像是些具体的事情,好像有些熟悉的已然发生,像自己娶妻,父亲离去……想到这里,栗世感觉到毛骨悚然,母亲到底是一个怎样人物?“粉株一痴,粉株一痴,……”难道我在去白先生家的途中吃(痴)的就是粉红一株?那么,“百年四世遭尘缘”说的就应该是后世的事情了?
外面突然枪声大作,“坏了,土匪来了!”栗世赶紧地吹灭蜡烛,贴身在门后面,只听得管家在大喊护院,“噼里啪啦”几声枪响后,便是吵吵嚷嚷的声音,翻箱倒柜的声音,女人哭叫的声音——后堂是个隐秘所在,那些土匪没有寻到这里,几个时辰之后,才骂骂咧咧地去了。
待院子里重新恢复宁静,到栗世走出后堂,眼前已是狼藉一片!
一切难道都要如同那方锦帕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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