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我被录用了。”晚餐时,我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这个消息告诉爸妈。
“嗯。”
“恭喜。”
和我想的一样,爸妈对我的事依旧漠不关心。但我无所谓,我告诉他们的原因原本也不是让他们高兴,只不过以后中午他们不用再为我做饭了。
“吖,吖,吖……”从小卧室里传来弟弟饿肚子的声音。“我去喂他。”妈妈端起小碗,在各个盘子里搲几勺菜,便伺候弟弟去了。“我也去看看我的小可爱。”爸爸也跟着去了,餐桌上只剩下我和一桌子剩菜剩饭。
我是个“异型”,妈妈是只孔雀,爸爸是只公鸡,弟弟是只渡鸦——据说能变凤凰的那种,只有我不属于鸟类。姥姥给我讲,妈妈生我的时候,差点难产死掉,幸亏医生做了剖腹产,代价是妈妈以后不能生育了。
家人因为我是异类,不愿亲近我,爸爸还在收容所领了一个还没孵化的卵,经过妈妈九九八十一天的孵化,弟弟诞生了,而我的母爱,也随之被夺走了。
到了九岁的时候,我还没有名字,有一天,爸爸请来见识过大风大浪的鼠叔叔,想为弟弟算算命数。
鼠叔叔刚进家门,惊讶的看到了正吃手指头的我,说:“后脚地上走,前脚入口中,脑大无尾巴,定是二百……”
“二百什么?”爸爸急切的问。
“没什么,这小家伙叫什么?”鼠叔叔捋捋胡须问道。
“还没起,无名。”
“嗯,我看,就叫人吧,这孩子以后……”鼠叔叔将爸爸拉到一旁,小声地和爸爸交谈
“唉,你以后就叫人了。”从此我有了名字。给弟弟测完生辰八字后,鼠叔叔也没留急匆匆的走了。我猜,应是还有许多小孩等着他测命运吧。
我很钟意我的工作,那里的员工和我一样,都是后爪站立,前爪工作。不过也有不同,他们长了一根长长的尾巴,身上还披着毛发。但这没关系,在那里,我有一种归属感。
第二天,我挎着公文包来到公司,和每位遇到的同事打招呼,尽管他们看我的眼神很怪,但也都微笑着回应我,他们毛发染的五颜六色,穿的也千奇百怪,比起我的家人来,可是时髦。
来到我的办公桌,摆好我的幸运小熊,“准备大干一场了!”我心想,窗外,阳光明媚。
没过多久,座位旁的两个同事也来了,胸口前的铭牌上标着AMY,TOM。
“你们好,我是新来的同事,多多指教。”我笑着说。
“你好。”,“好。”他俩答到。虽然回答简洁,但我注意到他们都是笑着回应我的。
“真好”我心想。
午饭时,我主动坐到了TOM旁边,和他攀谈起来。
“嘿,bro,人,刚来的,就坐在你旁边。”我热情的说。
“你好,人。”TOM的回答依旧简洁。
“能给我介绍下这里的情况吗?”
“嗯,这地方不错。”他答到。
“不不,我的意思是,比如这里奖金多不多,对新员工培训宽松吗,工作上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
我还没说完,他就热情的打断了我“你问得真多,我不知道,拜拜。”
“嗯,那好,再见,谢谢您陪我。”我笑着看着他走开。我又瞅到AMY正好走过来,连忙拿着餐具向她那儿走去。
“AMY,能请教几个问题吗?”
“说。”
我们公司有没有我需要注意的,比如没有按时完成任务、迟到早退什么的惩罚措施,或者公司里人际……”
“哦,人际关系我清楚的很,见你是新来的份上,我就透漏点儿给你,我们公司啊,别看外表有模有样,其实里面复杂得很呢,就拿我们部门部长说吧,那个女的,是董事长的千金,有好多男的为了上位,都和她搞过呢,销售部的副部,人力管理部长,后勤的主管,都和她那个过。当然,谁让人家漂亮,又生得好呢。还有啊,我们分部的总裁,那都是董事长的发小,所以啊,你想混的好,没点关系,不可能的事。你上面有人吗?”AMY关切的问
“没,没,没有。”
“怎么,别紧张啊,年轻人,我才告诉你一点,还有呐,听说……”AMY还没说,又一个同事凑了过来
“别瞎说了,要是部长知道了,你就完了。”
“我也是提醒提醒新人嘛,没关系的,我们公司谁不知道啊。”我望着两人的背影,由是感激。
我对这些同事很满意,他们热心,大方,做事简洁明了,但长期相处,我还是发现了他们共同的不足之处,对待工作太不认真,得过且过,不讲究质量。
比如有次公司请来了个电脑技术师讲座,台下除了玩手机的就是睡觉的,除了我没有一个虚心求教。作为他们的同事,也是为了公司,我决定提醒他们。
善意的提醒肯定要找一个私下的机会,恰巧一天,我见部长将她的秘书赶出办公室,我就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为了避免引人耳目,我沿着墙壁,悄悄的来到部长门前,正了正领带,小心翼翼将把手拧开,推了门进去。
“啊!”,“滚出去,孙子。”
“对,对,对不起,我,我……”
“妈的,傻逼吧!”
“我,我……”
“滚!”
我吓得冲出了办公室,在坐下之后,腿还不住的打颤。过了一会,部长来到我的办公桌前,“你今天先回去,有什么事,明天说!”说完,甩头走了。其他人伏在桌上,头都不敢抬。
我想又没把我开除,就当歇班了。回到了公寓,将汉浸湿的T恤换下,早早的上了床,准备好好休息一天,明天再提同事们的错误。
当我来到公司,发觉气氛有些不对,同事们不再对我笑了,即使是主动打招呼,得到的也只是沉默,好像大家看不到我似的。
一个上午,我也没说一句话,或者说,我没能说出一句话。下午,我再也憋不住了,不管他们能不能看到我,我都要和他们交谈。
“TOM,你看不见我吗?”没有回答。“喂,TOM,我在跟你说话!”依旧没有回应。
“AMY,TOM怎么了,傻了吗,为什么不说话?”同样的,没有回话。
我发疯的大叫,可除了时钟嘀嗒的响声,没有人回应我。昨天的剧情又发生了,不过这次我从办公桌跑到了部长办公室。部长办公室也不一样了,门前多了两个彪形大汉,门神般立在两侧。
“让我进去!”我对他们吼道。
他们两首一叉,依旧直挺挺的立着。
“我要进去见部长,我有重要的事。”说完便向里冲,两个大汉一人一只手,直接将我推了出去。
“你们干啥,有病吧都!”我垂头丧气的回到座位上,心里有股子劲,想发发不出。此后的每天,我都第一个来到公司,站在门口,迎接每位同事,对他们点头哈腰的问好,但还是没有一个人回话。
一次拿外卖,不小心将饮料洒在女同事的裙子上,她没有大叫,只是默默的拿出手绢,擦了擦。渐渐的,这成了一种习惯,有时我还会对空气说话,希望能听到一丝的回答。
两个星期后,部长将一封信扔到我的桌子上,我知道那是什么,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公司。
当我关上门的那刻,我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同事的声音
“那傻子终于走了。”
“还真以为有人会搭理他,连毛都没有。”
“我早就知道他会犯事,他来的时候我就不愿意和他说话。”这句我听出是TOM的声音,于是,我趴在门边,想听个究竟。
“那天我看到他鬼鬼祟祟去部长办公室了。”
“这人没脑子,雇员工还是我们猴子。”
“要是部长管人力,那天他就滚蛋了。”
“让我们把他当做空气,不和滚蛋一样。”
“是啊,看他这几天殷勤的样子,真可笑。”
“唉,可怜我的裙子,两千多呢。”……
“啊,他们是故意的!”我吃了一惊,“我没有隐身 他们能听见!”我开心的笑了“哈哈哈,哈哈哈……”两个星期,压抑在心中的那股劲终于释放出来,我狂笑着,停不下来……
“血压,心率150,体温下降……快,快……”此时我正躺在担架上,迷迷糊糊的看着一群蓝衣动物围着我大喊大叫,我又隐约听到儿时姥姥唱的儿歌“一个,两个,三个小朋友……”我笑了,闭了眼。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我已经躺在手术台上了,医生说爸爸妈妈签完字赶忙回去照顾弟弟去了,麻药已经打完了,我可以安心的睡一觉,醒来一切都好了。
医生的话我已经猜了一大半,冷静的回答道“您是啄木鸟吧,啄木鸟医生,麻烦开刀的时候不要啄我骨头,他们长得很像树,您要克制住啊。
响尾蛇医生,您是麻醉师吗,你是不是大学毕业啊,我怎么还能感到疼呢。还有,嗯,这位您是助理医生吧,你是什么来着……”我的意识渐渐模糊,直至消失。
手术室外,人类妈妈紧抓着爸爸的手,而爸爸也金金搂着弟弟,一家三口死死地盯着手术台上,昏迷一年的我,眼中充满了懊悔。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