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就靠近，厌倦就走开

图片by 莫光庭

上一次写东西是几个月前，我已经记不清具体的日期，对数字一类的东西，我一向没有很深刻的概念。银行卡的密码，社交软件的账号，都委托给最好的朋友帮我记。有时候我会编辑一条简讯过去，告知对方这是我的密码，你要帮我保管好。有时候面对面我会把密码写在对方的手臂上，以为这样渗透到皮肤里，就能够保存很久。

在我不再写东西的期间，我用了很久的手机坏掉了，里面保存了很多零零碎碎记录下来的灵感，包括一些半成品，甚至是完整的原稿。我觉得我的预感能够和女人的第六感相抗衡，这个说法源于在我手机坏掉的前一个星期，我潜意识里开始萌生出把手机自带的编辑软件里的文字，全部转存到邮箱里的念头。可我毕竟还是个从来不给自己留后路，不计后果的人。我想起里面的一些照片，夏日的阳光透过绿叶打在我的眉眼，透过层层叠叠的微光，隐约可见的是永远倒不回去的夏天。我身体里的某个器官，像无法再开启的手机一样失去生命。

图片by莫光庭

后来有想过再写小说，重新回到写作平台上发布作品，编辑会自己找过来约稿，五百块写一篇影评，一千块写一篇推文，运气好的话可以签约出版作品，如果上辈子积德行善够多，这辈子拿出来兑现，改编成电影也够过好几年阔生活。以前的习惯是每天读至少三十页书，每天深夜总要写点伤春悲秋的文字，现在一个星期都读不完一本三百页的当代文学，一个小时都无法给一篇修修改改近半个月的小说结尾。一种入不敷出的状态，想写却写不出，我抓着蓬松浓密的头发，想起厕所里便秘的人狰狞的面部表情。

我喜欢的女作家里张爱玲算一个，我见过她先于她的文字。早年，在历史书里看到张爱玲的照片，便被一眼吸引过去。我想我喜欢这个女作家，就算我还没有开始阅读她的文学作品，她那种天生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就已经捕获我。像是一扇门，一扇上锁的门。后来在文学杂志里读到张爱玲的句子，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我对于她的喜欢已经确信无疑。

我是一个奇怪的人。这种奇怪表现在，我常常会因为一句话，而喜欢一个作家。也常常会因为一句脱口而出的话，而疏远一个人。我从来不认为感情是可以轻易付出的东西，与我的感情无缘的人，我向来要敬而远之。虽然我的感情不是灯火通明的巴黎街边橱窗里的奢侈品，可我不会跟让自己难过的人在一起，我也不习惯恭维或是刻意谈好任何人，这样的人际关系归根结底剩下的只剩疲惫，无穷无尽地朝自己覆盖过来。

图片by莫光庭

四月的时候独自到重庆旅行，住在公寓式的高层酒店里，早上十点出门，晚上坐末班地铁回来。出地铁站，沿着昏黄的街灯走回住处，在楼下的便利店买大瓶的怡宝，买当地的小吃打包带走。我伏在二十九楼的阳台上看夜景，吸允着甜品店里的招牌奶茶，我想我喜欢行走在路上的感觉，它为我带来无尽地畅快。

在重庆的第二天，开始有英国佬问我要不要去九街跳舞，我洗完澡是凌晨两点，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坐在地毯上吃东西，我并不会跳舞，上一次跳舞是好几年前，虽然仍会被质问是不是跳舞的，但我除了保留下儿时演出时的照片外，其他的所剩无几。我并不了解九街，一个出门坐反方向地铁，一个没有计划漫无目的就开始旅行的人，从来都不知道明天将身处何处。我就是这样走在人群中，表情冷淡，喜欢就靠近，厌倦就走开的人。

想起以前写东西时，塑造过的人物，他们的结局大多不容乐观，所有人都企图在布满荆棘的生活丛中获取一方舒适，但生活不可能总是事事顺遂，不可能总是如你我所愿。因而，凡事不求满，只求拥有。

今年的夏天，轰轰烈烈地来了。我再次启程。

图片by莫光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