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概念
局外见证,就是邀请来访者认可的家人朋友、其他叙事治疗师或者拥有过同样问题的来访者进行局外见证聆听,并提出他们所听到的观点和意见。
局外见证人的重述并不是对于他们所听到的全部内容做描述,而是将焦点放在故事中最吸引或最让他们惊艳的部分,通过彼此聆听对话,给出反馈和讨论。
叙事治疗师把咨询过程中的叙说与再叙说的过程称为“界定仪式”,这个过程可以协助人们重新定义自己。叙事治疗师对新故事有着浓厚的兴趣,他们相信通过叙说和再叙说,“问题”可以得到转化,新的故事得以建构。如果说“问题”常带来批判性的语言,叙说和再叙说则带领人们进入合作和重构故事的可能性中。
局外见证和界定仪式,在传统的保密原则下工作,会是很有风险的部分。开始的时候,可以先尝试和来访者确认,他们的故事是否可以分享?哪些内容不可以分享?然后再将分享后的反馈,在下一次咨询中给到他们。
在这种方式下,即使没有局外见证人在场,我们也可以帮助来访者分享经验,从而帮助他产生更多的经验,并在经验中创造意义,看到一个不一样的自己。
Jill Freedman在《叙事治疗》里提到:
“虽然在主流文化下,心理治疗容易变成秘密的事业,可是在叙事的次文化下,接受治疗的人却常常会接受或者产生把咨询过程分享给他人了解的想法。我们认为,外化和反病症化的做法,可以使人对治疗产生不同的经验,当治疗形成一种背景氛围,可以让人在其中表达比较喜欢的自我时,他们就觉得没有什么好隐藏的,愿意把许多东西呈现出来。”
David Epston也提到:
“在这种治疗方式中,人以英雄的姿态出现,再以某种社交方式去宣扬那种英雄事迹,他们通常会很高兴地和别人沟通,说出他们的故事。”
这其中包含的意思是,当我们在思考整个故事是如何被讲述的时候,会让我们更精细地去定位和重新组织故事里的所有元素,帮助来访者获得自己偏好的自我认同的意识,而叙说和再叙说的发展则可以帮助来访者,使整个故事变得更加丰满。
2 脉络
整个界定仪式的重点,在于被邀请成员(我们通常称为见证者),把分享的重点放在响应来访者生命故事的特定片段中,并以此发现来访者生命故事中的特殊意义事件。跟随书中的这个地图,我们就可以开始尝试进行我们的叙说与再叙说实践了!
首先,邀请见证者找出来访者描述中经常使用和给你有印象和触动的一个表达。当你在聆听来访者的生命故事时,他的哪一个表达抓住了你的注意力、或捕捉了你的想象?让你有所触动?他描述中的哪一个片段引起了你情绪上的反应?
接下来,请见证者描述那个表达给他带来了什么样的想象?这些表达大体来说,引出了受访者的人生、身份认同、以及他们的世界中什么样的画面?这些表达告诉了你关于来访者意图、价值、信念、梦想以及承诺的什么内容?
第三步,见证者具体回应来访者特定的词汇和表达中,与自己的生命体验相关联的部分。比如说,对见证者来说,这些词汇和表达是关于你生活和工作中的什么?为什么这些表达抓住了你的注意力?或者引起了你情绪上的反应?你是否感觉到你生活中的某一个部分,与这些表达所引发的意象产生了共鸣?
最后,引导团队,尝试把叙说和再叙说中的体验向现实转移,比如说,询问团员是如何因为见证了这些生命的表达而被感动的?这段经历给你带来了什么全新的体验,这样的体验又将带领你去到哪里?见证了这些表达以及对此做出的回应后,让你与以往有哪些不同?
在治疗中,我们首先应该相信,当来访者的故事被听到或被了解,可以帮助来访者丰富更多的支线故事,叙说和再叙说的方式可以加深来访者的身份认同感。我们也应该相信,来访者在咨询室之外的重要他人的重要性,当这个重要他人听到、了解、懂得她的故事,这对她已经意义深远,如果重要他人再给出她自己的评论和反馈,来访者的生命故事就得以重述,从而获得一个新的视角。
3 实践
在叙事治疗中,“故事”是治疗中的核心要素,但是仅有故事是不够的。有一些来访者,在他们的学生时代,单单创作一个头脑中的故事,故事人物都是虚拟的,就足够支持他们度过最难捱的时光。
但是,如果他们原创的故事有听众和见证者,是会不一样的。
有一位来访者L邀请了她的闺蜜一起来到咨询室。之前她因为上初中的女儿严重抑郁来访,后来女儿的咨询结束时,我们安排了这次局外见证对话。
在对话中,闺蜜谈到L在表达中提及的“坚持”给到她的触动,并提起L的女儿曾患新生儿肺炎,小李紧急安排跨区急救的事情。
这是一件L都几乎遗忘的事情,当时所有的亲人都反对她安排跨区急救,觉得太折腾,而且还是个女孩。重新叙说这件往事,使L意识到,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女儿,对她来说是件及其重要的事情,这种信念,也让她在女儿抑郁的时候,短时间内做出了非常大的改变,从而再次保护了孩子。
重新叙说这件事情也使我们有机会,去探讨“重男轻女”这个主流论述对L,以及对她养育孩子的影响。如果没有这次局外见证的谈话,我们的咨询大概不一定能走到这个位置。
局外见证的对话和叙事文件的制作一样,是一件需要练习的事情。逐渐地,越来越多的来访者,和他们的父母、兄弟姐妹、朋友、同学、老师、留学生的住家妈妈一起来到咨询室,或远程进行叙说和再叙说的对话。
这和单独与来访者工作很不同。不断增多的咨询经验,使我们能更细致地在咨询中去感受那些合适的契机,留意到来访者透露出的,他们在咨询室外的重要关系,在时机成熟的时候,和来访者一起,邀请一个或多个重要他人进入咨询对话中,开始界定仪式的实践。
故事的生命力在于,只要我们还记得那个故事,我们就能记得故事里的那段关系和关系中的自己。作为一名叙事实践者,界定仪式是我在治疗中特别期待的一件事!
4 冲突双方的见证
在邀请见证者的时候,是否一定是对来访者有支持性的见证者才能被邀请?如果是和来访者有冲突关系的见证者,是否也可以被邀请到对话中来呢?
事实上,叙事治疗特别适用于高冲突的伴侣治疗或亲子咨询,运用的方法就是通过叙说和再叙说的脉络,把冲突双方引导到,其中一人在讲述的时候,另一个人把自己放在见证者的位置上,不打断对话,使其双方都有机会了解关系中的更多支线故事,从而给双方带来不同的经验。
在高冲突情况下,我们如果可以精心安排对话,最终的结果往往是冲突的减弱。在咨询中,参与者不会被要求改变立场,但是因为他们可以完整地聆听对方的个人经历和成长故事,体验对方的经验,更新自己经验,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可能会对自己所持的立场开始产生一个不确定的感觉,相对应的,对对方也会有了更多的同情和理解,关系中新的可能性就由此建构起来了。
冲突会让人陷入“不是你错就是我错”的战争中,在叙事的叙说和再叙说里,我们创造了一种新的对话方式来代替争论,帮助来访者发展出新的看待问题的视角,从而认识到没有哪一方拥有绝对真理,在关系中,我们需要合作化地探究,来化解冲突甚至仇恨。
不仅是专业的心理工作者,这样的叙说和再叙说的脉络也可以被创意性地运用到教学、团体活动、集体叙事、解决冲突等更多的实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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