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父母与子女谁又能懂得谁的爱呢？我们有的都只是爱而已。
文|秦苗条
图|网络
1.
附近有个岁数挺大的老人，儿女也都孝顺，但总喜欢骑着一辆三轮车漫山遍野地拾荒，家里人劝了他好多次，面子倒不要紧，最怕的是他一个老人家出意外。
老人脾气倔了一辈子，怎么都不肯听，气急了，就红着眼，抖抖索索地问：“你们是不是以为我老了就没用了？怕我给你们丢人？”
儿女们只能解释，可怎么解释都没用。
不听话的小孩儿尚可打一顿了事，油盐不进的父母，那就只能由着他们去。
后来，三轮车翻了，老人摔坏了腰。
儿女放下工作，轮流照顾他。
他叹气，有时候偷偷流眼泪，怪自己没用，净会给儿女添麻烦。
他的儿女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有怨气的，对村里的老人说，吃喝都不少他，只求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在家享福就好了。
老人们都笑：“他一辈子忙活惯了，闲不下来。”
儿女也无奈。
那时我只想，老人是出于对衰老的恐惧。
毕竟，谁都怕老。皮肤松弛，老年斑开始蔓延，视线变得模糊，记忆力下降，年轻力壮的身体忽然像是锈了的机器，怎么看，接受衰老都并非易事。
他如小儿般的任性，也不过是想向时间撒一个娇，希望能够给他一个能证明自己还行的机会。
不巧，时间高举了手，狠狠给他了一巴掌。
病好后，老人腿脚不再灵活，再也没有蹬着三轮车跑，他偶尔晒太阳，偶尔看电视，偶尔笑：“这个年纪，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才是真的不给小孩儿添麻烦。”
2.
夏天，去找老中医调理身体，遇到了外婆。
和外婆拉了会儿家常，我才问她哪里不舒服，她答，心跳快，呼吸不畅，睡眠也不好。
我又问谁送她来的。
她回我，你二姨。
说完之后，忽然就低下头，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她埋怨自己：“老就老吧，偏偏还总出点毛病麻烦你二姨，我本来说不用来的，他们那么忙，还要为我的事情操心，可你二姨吵吵我了一顿，非要带着我过来看看，我真觉得自己太不争气了。”
我鼻头一酸，拍她的肩膀，告诉她，病了就是要看医生，没人会嫌家人麻烦的。
我从前总以为人的成长与衰老是对称的，孩子慢慢长到盛年，再由盛年一点点折回到孩子。
可老人和孩子是不一样的。
孩子生病会在父母的怀里肆无忌惮地哭闹，用病痛换取更多的爱怜和疼惜，可老人，自己一个人忍着病痛，还用愧疚和自责煎熬着自己，生怕自己活成孩子的负担。
3.
我妈这两年开始给我爸他俩买保险。
其实，我倒是很同意买保险，可总不太明白，我妈怎么就被说动了心买上了保险。
有一天，她要我帮她对账的时候，她忽然说：“等我们老了，挣不了钱了，刚好能用上养老保险，我和你爸以后就不用拖累你了。”
我愣住了。
我还没有真正独立，他们却已经开始想，以后会不会拖累我的问题了。
我说：“我是赞成买保险，但你们对我来说可不是拖累，你也把我想的太白眼狼了吧。”
她只笑。
我却想哭了。
我赞成她买养老保险，是因为我以为她过了这么久终于愿意为自己多做考虑，可绕了这么一大圈，中心却依旧是我。
4.
我们都是害怕衰老的。
小小春看着化了妆的陈小春一个劲儿摇着他的手哭着说，不要，不要，不要爸爸变老。
大概孩子们害怕衰老都源于害怕失去，我们不愿意告别，想赖在他们身边，永远做一个自私的孩子。究其根本，是为自己。
而父母害怕衰老，不过是自己盛年不在，不能帮助子女，反而变成他们肩头的重包袱。
爱确实是有高下之分。
所幸，哪怕我们能给的爱只能是小小的，也是一颗真心里再珍贵不过的爱。
而爱，总会使人幸福。
老人的子女怕老人寂寞，给老人买了个手机，下了很多戏曲，教他怎么跟城里的孙子视频通话。
我和外婆聊了一会儿，二姨就推门进来，给她买了很多好咬的小零食。
而我拿到人生中第一笔收入之后，也立马送了我妈一份她始终舍不得买的心仪礼物。
后来，我无数次想，父母与成熟后的子女之间最大的代沟是什么呢？
大概就是一方以为自己是麻烦，一方要的只是陪伴。
其实，父母与儿女谁又能懂谁的爱呢？
我们有的只是爱而已。
万幸，我们都有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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