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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度原创短篇小说:《狗日的,中年!》

年度原创短篇小说:《狗日的,中年!》

作者: 常青子木 | 来源:发表于2023-12-26 09:04 被阅读0次

    又是一年过去了。此时此刻,如果非要挑一个表达情绪的词,那就是“焦虑”。虽然飙哥的焦虑并非因为时光的无情飞逝。

    飙哥曾因焦虑而濒临崩溃边缘。他曾多次考虑过离开这个世界的方式。他最希望的离开方式是一觉睡去,不再醒来,自己没有痛苦,也不给身边人添麻烦。最好是发生个意外,比如走在路上,发生一起对方全责的交通事故瞬间要了他的命。这样他就等于是拿命换得一笔赔偿金,这个钱可以留给女儿读书用或补贴前妻后半辈子养老,也算是最后为她娘俩留个念想。

    不管怎么个死法,只要能快速而干脆地离开尘世。

    每次想到这里,他都会不自觉地回忆起和前妻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在深邃的回忆里总不免一声幽幽地叹息:中年人生安能“只若初见”!

    尽管如今重又回到形只影单的漂泊日子,但他却不怪前妻。他打心里希望前妻带着女儿越来越好。

    飙哥本名张文飙,七十年代人。他是九十年代初从小县城考到省城读书的,大学毕业后本可以回县城找份体面的工作,但他在大四下学期像补作业似的匆匆谈了场恋爱,有了女朋友。为了能和她在一起,他大学毕业时跑断了腿方才争取到留在省城工作的机会。那是一份国营企业的办公室工作。照他当初的想法,就算不能大富大贵,也算是有稳定收入的,过日子没问题。

    可令他万万没料到的是,他上班不满两年就遇上九十年代最激烈的国营企业经济体制改革,无背景无靠山的他成了第一批下岗分流的待业青年。在这个节骨眼上,毕业前匆匆谈过但还没有正式确立关系的女朋友移情别恋了。那时候还没用上手机,他每次去找她都是去她上班的地方偶遇,但自从他下岗之后,竟然连一次都没有偶遇成功。他终于下定决心不再去找她,是因为听说她跟一男同事走得很近,据说那男的是她单位领导的亲侄子,她和他已经形影不离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

    下岗后的张文彪从单位宿舍楼搬了出来,住进了城中村每月50元租金的一单间出租屋。在昏天黑地地睡过几天之后,他找出读大四时用过一半的笔记本,在剩下的一半空白页里逐页写下长短句。有时候夜里翻来覆去,脑子里思绪缠缠绕绕睡不着,脑壳里思绪缠缠绕绕剪不断理还乱,他就伸手拽一下床头的电灯开关绳,坐起来靠在床头上奋笔疾书,一股脑把不吐不快的句子写完了,仿若青春骚动的肌体得到了释放,轻松舒爽过后,才又躺下接着睡。如果说悲愤出诗人的话,他写的那些长短句约略就算是伤感的抒情诗吧!那个年代正流行席慕容、汪国真、舒婷、北岛等诗人的诗集,文科生的他读大学期间在校图书馆是读过一些诗集的。他睡够了写累了才思枯竭了,就去新华书店看书,一看就是一天。他偶尔在街头遇到打对折(大多是盗版)的诗集和小说集就买几本带回出租屋打发寂寥时光。

    后来回忆起那段灰暗而又骚动不安的日子,他总是说要感谢磨难。正是有了那段日子昏天黑地地读书和写诗,不仅让他抗住了失业与失恋的双重打击,而且为他之后的创业与重生打下了根基。

    张文飙当年有一位同县不同乡的高中同学江山也是同年来省城读大学的。江山读的是师范大学数学专业,毕业后进了江城一所初级中学教书。照说教书是个稳定职业,纵然是九十年代经济体制改革大潮汹涌澎湃,也没有冲击到他的饭碗。只是他经不起诱惑,耐不住攀比。他当年的薪资待遇跟同在江城经商以及跑市场销售的同学相比,确实存在着天壤之别。刚参加工作那年,他们同在江城混的几位同学总爱在周末约着喝酒。每次小聚,嘴里嚼的都是谁谁单位效益好,待遇好云云。然后,喝着低价的酒,吹着天价的牛。江山那些日子时常是人走在校园里心却游走在霓虹闪烁的街市里。他做梦都想要找个能挣大钱快速致富的机会,如此而后,再从省城回老家就是衣锦还乡光宗耀祖了。

    正是在这样的机缘巧合之际,江山听说老乡加老同学张文飙下岗待业了。于是他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七弯八拐去把张文飙找到了。当他把打算辞职出来办培训班的想法说出来,立即得到了张文飙的热烈响应。两千年前后正是个体经济野蛮生长的时代。他俩说干就干,很快就在一所初级中学旁边的城中村租下一间临近马路的房子。他们跑去二手家具市场买了几张老式木桌和一些木头方凳,又从房东屋里找来一块从废弃衣柜上拆下来的五夹板,在白底的一面写上“江城教培”四个大字,红广告色粗黑体字套着黄边,使字体带着立体感。当他们把这块牌子钉到那间教室的门外,就意味着培训班可以开业了。开业的前提是招生,他俩当然知道。他俩连夜列出开班课程表,把培训科目、收费标准、开课班次和时间都清清楚楚地列出来,正好占到一张A4纸的一半。他们在打字复印店做出一沓“招生简章”,第二天就去初级中学校门口发单了。半张A4纸大的单子大多是发到了等在校门口接孩子的家长手里,遇到没有家长接的孩子就直接塞给他们。校门口发“招生简章”的宣传效果立竿见影,第二天就有家长去咨询报名了。他们刚开始只开设数学、作文和英语三个科目,江山教数学,张文飙教作文,英语班他俩都可以教。反正在大学期间都学过大学英语,虽然英语口语都带着浓重的老家口音,但辅导初中生是没问题的。那时候每个培训班收费也不高,有两百多的,有三百多的,如果只是晚上辅导作业的才收一百多元。就这样,在城中村里,两个从小县城农村来省城的青年人赚到了他们创业的第一桶金。

    飙哥如今回忆起当年租间房就能挣钱的日子,仿佛在做梦。天哪!那时候赚钱好像比现在容易得多啊!

    现在?张文飙从回忆里猛然回到眼前,回到现在,依然心有余悸,甚至是心里堵得慌。自从国家推行“双减”政策以来,教培行业一夜间进入寒冬。合伙人江山仿佛有先知先觉,几年前就获利出局了,拿着十几年积攒的钱过安稳日子去了。没有及时刹车的飙哥本想着人到中年正是干事业的黄金期,在合伙人江山离开之后,张文飙想要甩开膀子大干一场。他加盟了一家总部在京都的大牌教培机构。他把之前十几年积攒的钱全部投了进去,加盟费带场地租金、押金以及硬装软装、先进教学设备配置等等,倾囊投入,还差点借了高利贷。吊诡的是,京城大牌教培机构武汉分校刚刚弄好还没来得及招生就遇上新冠疫情了,在疫情泥淖里还没爬出来,又遇上“双减”了。狗日的,真是要人命啊!这情形正应了那句老话:人要是走霉运,连喝水都塞牙!

    在前几年中小学作文培训搞得红火的时候,张文飙每年都能辅导好几位学员获得“俊才”作文大赛一二三等奖。他曾一度是江城教培圈里教作文的一块响当当的招牌。人生在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偶尔会飘飘然不知身在何方。张文飙有时候在人多的作文公开课上公然让学生娃们喊他“飙哥”,后来果真有一些活泼的孩子课后追着他喊“飙哥”,飙哥就这样被喊开了。

    飙,有什么不好?那是他的实力和自信。飙哥不怕飙,飙哥很想飙!

    谁曾料到教培行业像一栋年久失修的大厦,一夜间轰然坍塌。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双减”是国家高层决断,不为某些教培人的意志为转移。教培业大厦塌了就塌了吧,偏偏是在张文飙把十几年积攒的钱全部投进去之后塌了,仿若眼睁睁地看着一大堆钞票顷刻间化为灰烬。搁谁不心疼不肉疼不焦虑?最最要命的是他的爱人,也就是在他和同学江山合伙办培训班第二年招聘的一位咨询员美女后来被他收编私藏,十几年来一路跟着他在教培圈摸爬滚打,吃了不少苦头,受了不少委屈,经了不少风雨,还没来得及跟他一道去远方看看风景,就掉入冰窟了。在得知多年积累化为灰烬之后,爱人绝望之至,一气之下提出离婚。飙哥也算汉子,心里虽然舍不下糟糠之妻,却也不愿再拖着她吃苦受罪。在爱人变前妻之际,飙哥把几年前全款买的那套“临湖居”给了前妻,让她带着读大一的女儿过日子,他自己如秋叶随风般净身飘出去了。

    后来,飙哥的一位律师朋友告诉他,这种做法就等于是在他和老婆孩子之间筑起了一道防火墙。往后无论他有什么麻烦,或是债务缠身,或是官司缠身,都不会再连累她娘俩。

    飙哥兜兜转转一大圈又成了“江城一漂客”。

    在十多年前,博客正火的那几年,飙哥经常用“江城一漂客”的网名在博客上写文章,其中有好几篇都是在24小时内阅读量破万。飙哥也因此飘飘然过。只可惜,曾经教中小学生作文响当当的飙哥至今还没有一篇文字真真正正地变现过。他现在想想也挺懊恼的。若跟网上那些阅读量过万、过几万甚至十万加的文章相比,自己的文采以及视点、深度并不会差到哪里去,可为啥就没想到过文字变现呢?

    陷入困境的飙哥,如今脑子几乎不够用了,他每天想的东西太多了,装的东西也太多了,脑壳里一团乱麻。如今再想靠写文字变现已经力不从心了。

    “狗日的,手媒体时代,乱七八糟的文章和乱七八糟的短视频太多了,不知不觉就刷了好几个小时!”。当飙哥觉悟到自己在方寸田地里浪费时间浪费生命的时候,他重重地放下手机,在颈椎咯吱咯吱的响声里仰起头颅的片刻,双目紧闭起来,仿佛铁了心不想再多看一眼网络上的纷纷扰扰真真假假。旋即,过往的一切又回到脑壳里打转转。

    “双减”之后,教培人失业下岗待就业的人四处求职已成了公开的秘密。其实也算不上秘密,只是披惯了孔乙己的长衫,大家都不愿意成认自己失业而已。

    可不是么,能在教培行业代课的老师大都是肚里有货或口才了得之人。谁肯轻易低下文化人的头颅?不大了转行嘛!要不是这几年疫情影响,叠加着全国各地不少大学生“毕业即失业”,教培从业者转行再就业也不是不行的。飙哥之所以没能顺利转行,一是因为高失业率叠加再就业难,二是因为自己年龄偏大了。而且他本身就长得有点着急,顶上“地中海”基本已成为不毛之地。

    “双减”政策刚推行那会儿还有几位学生家长帮忙介绍作文一对一上门辅导,后来不知被谁给举报了,教育主管部门和街道居委会一起出面干预,最后好说歹说算是没罚款。往后是不能再去从事作文培训了。

    听说老家有不少曾在南方打工的年轻人回乡创业去了,飙哥特意回了一趟老家。父母下世好几年了,老家没房子也没有属于自己的田地了,再加上回乡创业也需要一笔可观的资金投入。飙哥在老家叔伯屋里住了两天,又默默地离开了。只身又回到江城,虽然是一个人租房住,虽然是“江城一漂客”,但一想到前妻带着女儿还生活在这里,与自己呼吸着同一个城市里的空气,他心里多少有些踏实与温暖。

    为了不让女儿担忧,他决定振作起来另谋生路。他先后去过一些工厂,进过一些写字楼,希望能找到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奈何天不遂人愿,但凡是他看得上的也能适应的岗位,HR小姐姐几乎都是回复他同一句话:年龄超了。想想也是,人到中年还想跑出去跟年轻人甚至是才出校门的大学生抢工作岗位,开玩笑!拼什么?凭什么?

    他在心里一连问了自己几个“凭什么”,便悄无声息地释然了。

    可是,到了晚上,一个人回到出租屋,飙哥异常地难熬。他一夜又一夜地失眠。越想越来气,越想越自卑,越想越自责!回想他从教作文到自己写文章,脱不下长衫的孔乙不知被他嘲笑过多少回了,到头来自己却活成了脱不下长衫的孔乙己。

    在生存压力面前,长衫脱不脱已不再是值得纠结的问题了。他复盘了这段时间出去找工作的经历:去某个地方当个守夜的保安,他许是能应聘上的,他也打听过了,一月到头熬更守夜到手两千来块钱也就勉强糊口;如果出去做个“挑土”的出租车司机也可以。他只是忌讳那种熬夜伤身体的活。虽然他曾设想过多种离开人世的方式,但他不愿接受垮掉身体熬干灯油的那种自己受罪别人看着也受罪的死法。早些年跟江山一起办培训班的时候,他们经常在外面攒局喝酒,心肝脾肺被酒精燃烧过千百回的皮囊早已处于亚健康状态了。

    想到喝酒,他真想重重地抽自己几个耳光。狗日的!能挣钱的时候咋就那么爱显摆,咋不知道低调地存钱理财,或是买份养老基金也好啊!如今但凡有个为老年生活兜底的能保值增值的金融账户,也不至于现在脚底踏空飘忽不定啊!记得有一年夏天,他的几位初高中同学后来成了老家县乡各地中小学校长,那年暑期来省里培训学习,联系上了他,他一连好几天都是在晚上带上那帮同学和同学喊来的同学,一起十来个人出去喝酒K歌,每回出去吃饭和去KTV都要点最大的包房和最漂亮的妹子。明明是刚刚从饭店里酒足饭饱踉跄出来,进了KTV却又要叫来一箱箱死贵八贵的精品啤酒和水果点心。飙哥红着猪肝般的脸带着一群从老家乡镇来的老同学一道边喝酒边K歌,热热闹闹,颇为得意,甚是享受。有被酒精刺激得荷尔蒙爆表的男同学,甚至光着脚板搂着KTV漂亮妹子在包房中央扭屁股,一身酒气,一脸猥琐。KTV妹子们清醒着呢!她们不过是冲着钱的面子和酒水零食的销售业绩,忍受着咸猪手在薄如蝉翼的短裙上搓来揉去。一干人每晚都是在转钟之后,在“飙哥威武”的奉承声里等着看着飙哥买下两千多元的单。

    “啪!啪啪!”,飙哥回忆到这里忍不住扇了自己几个巴掌。“烧包!真他妈烧包!”他骂着自己又朝脸上扇了几巴掌,眼泪水汩汩地顺着脸颊淌下,无声无息地滴在他脚下的水泥地板上。如今熬更守夜干一个月安保才换来两千来块钱。“狗日的,老子真贱!真贱!真贱!”中年男人飙哥的眼泪静悄悄地淌着,在这依然热闹的都市里,他孤寂地淌着泪。

    还有一年夏天,飙哥有位在县里当副局长的同学来省里出差,随车还带着一位漂亮女下属。副局长同学为了在女下属面前显摆(能耐大人脉广?),他一个电话把飙哥叫了出去。场面之事经见多了,飙哥自会其中意。他当晚就安排去高档酒店招待副局长和他的美女下属,名曰接风。当晚好烟好酒好菜,一餐花去一千七百多块,然后又带着他俩去武昌复兴演艺厅嗨皮。在复兴演艺厅那天晚上,他们倒是没喝酒也没搂美女,中途却被舞台上的美女拍卖字画给吸引了。在喧嚣的人潮中,在昏暗且暧昧的灯光下,他们远远地瞅见一副奋起前蹄仰首嘶鸣的大写意骏马图在美女手里徐徐呈现出来,起拍价八百元,要求每次竞价要往上加一百元的整数倍。只听美女介绍说该画作是国家书画协会会员某某的作品,具有收藏价值,飙哥立即亢奋地跟着竞价。当上一个竞拍者喊到一千三百元时,飙哥直接喊到一千六百元,全场顿时寂静,再无竞价之声响起。头顶的追光灯旋即射向飙哥,在竞拍锤迫不及待地敲过三声之后,飙哥被美女纤纤玉手招上台去。这回连美女的手都没碰着,飙哥的一千六百元现大洋就掏出来了。谁知道,当他把画作拿下来给副局长同学一看,同学的脸明显地沉下来了。副局长同学在读大学的时候业余爱好画画,虽然画得不是很好,至少是懂一些门道的。眼前这副一千六百元拍下来的画,是在一张普通白纸上用普通水彩颜料画上去的,就像当年每逢五一、十一街头宣传橱窗里张贴的那种画。马的气质还行,但用材用料都不对,就决定了这副画不具有收藏价值。可以说这样的画要是白天在街头卖一百元都不会有人买。副局长同学看破不说破,洋装感激实际是真心想推辞不受。在复兴演艺厅霓虹闪烁的忽明忽暗里,在前后左右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众目睽睽之下,好意难却的副局长给飙哥连说了几个感谢便接下了一千六百元的竞拍画。副局长的美女下属跟着傻乐呵,不明就里。飙哥大概至今都不知道那天晚上在复兴演艺厅做了回钱多人傻的冤大头。

    自从飙哥重归穷光蛋重回“江城一漂客”之后,他并没有跟县里任何同学联系过。但同学们好像都知道他如今处境寒碜,一年到头再没有谁给他打过电话或发过微信,他甚至连同学们的朋友圈动态也极少能看到了。至于,曾经在他风光正盛那些年热情招待过的校长和局长们后来是不是来过江城出差,没来过,或是来过(躲着他)不愿让他知道?他是真不知道,他也没有闲心去关注这些。

    人到中年,“穷在闹市无人问”这个薄凉的社会现实他是懂的。如果不懂,现在学也正是时候。当然,为人坦荡的飙哥至今也不恨任何人,他只是在偶尔回忆起过往的时候,在心里默默地骂过自己:“狗日的,中年失业又失家,咋不去死呢!”

    他不是没想到过死,他已经很多次设想过许多种死去的方式,他之所以没有付诸行动,是担心在这手媒体泛滥冷不丁就被推上热搜的时代,极端方式的死,也将是死不瞑目的。万一被哪个“快手”自媒体抖上网络,自己死得不体面还是小事,恐怕要连累到他的前妻,还有他最疼爱的宝贝女儿。

    想到女儿,这会儿才读大一,往后的路还长,他立马振作起来,不能躺平,也不能坐以待毙。无论如何要积极地活着,即便是挣不到大钱,回不到曾经被奉承“飙哥威武”的日子,最起码要保持奋斗的姿态和踔厉奋发的精神状态。往后余生,纵然给不到女儿一笔嫁妆钱,传递给她一份生而为人的正能量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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