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午休时偷偷潜入了24班的教室,这是我第一次进到实验班的教室,但是我还是准确无误的在第一排靠窗的位置找到了扬光的座位,这个位置我在每次下课经过走廊时看过很多很多遍。我在他的位置放了一个礼盒,然后蹑手蹑脚的离开教室。
已经记不清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在什么时候,或许是在女生宿舍午休八卦的时候,也许是南乔口中。那些细碎的片段拼凑出来的完整信息:扬光是高二的风云人物,不仅人长得帅,学习还特好,喜欢他的女生可多了呢。脑子里清晰浮现出他的身影是在那天傍晚,从食堂出来后,南乔突然攥紧了我的手,被攥得生疼的痛感把盯着地面发呆的我拽回现实,我一脸疑惑的看向南乔,“哎,那个,我喜欢的男生刚刚过去了。”她冲身后努努嘴,我转身,男生已经走远,太阳下山的五点半大片的夕阳染红了天边,衬得男生清冷干净的背影格外好看。
她眼中的少年会发光。南乔是我闺蜜,当她还是脏兮兮的小鼻涕虫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从小学到高中,我们一直在一个班。南乔喜欢扬光,高中学业水平测试,南乔绞尽脑汁想一道物理题,手中的笔也随着脑子飞速的转动,突然“啪”一声,南乔的笔飞到了侧排一个男生脚下,在寂静的教室格外刺耳,引得考场同学纷纷好奇张望,那个男生捡起脚边的笔,递给南乔,南乔脑袋里有根绷紧的弦突然断了,用后来南乔略显夸张的话就是:完了,这世界怎会有这么干净好看的男生,好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南乔还特地四处打听要到了扬光的QQ号,学校为了控制学生玩手机,经常会对电子设备进行突击检查,但是离家在外不带手机又不方便,所以我们会偷偷把手机藏在宿舍的箱子底锁起来,以防被没收,等放学回寝室再悄悄拿出来。每次晚自习快放学的时候,南乔都会在心里倒数,默念到最后一秒,然后以火箭般的速度冲出教学楼回到宿舍从箱子底下翻出手机来看看有没有扬光回复的聊天信息。
南乔约我在宿舍楼天台看星星,南乔指着天上的星星说:你看,我们看着星星,天上的星星看着咱们呢,我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就好了。我偏过头去看她,天台上的风大,吹乱了南乔额前的碎发,好看极了。南乔吸了吸鼻子接着说:他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我只能隔着屏幕想象他的样子,我每天都会去他的空间逛,看他的消息,然后再如无其事的把痕迹删掉,我脑海中的眉眼是他,不经意的笑是因为他,心里是他,唯独我的生活没有他。
我不喜欢太多女生喜欢的男生,这样的男生被捧得太高,心气也高,我那时也不懂南乔喜欢那种放在心尖上的喜欢。
五一,学校里住校的同学大部分都回家了,留校的我从街上买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回来,夏季的天气格外多变,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变了脸,乌云黑沉沉的,瞬间大雨倾盆而至,街上的行人也被大雨赶得到处逃窜,还好我机智顺手带了伞出门,我看着手里的伞暗叹。超市门口站着一位男生,带着黑色的耳机听着歌,背挺得直直的,头随着音乐节奏晃动,穿着我们学校的校服,看来是被大雨困在屋檐下,我看了一眼手表还有半个小时就要门禁了,滂沱大雨却丝毫没有减小的样子。“哎,同学,回学校,要一起吗?”我停在男生面前,晃了晃手里的伞。少年迟疑片刻,冲我笑笑,钻进了我的伞下。“我来撑吧”少年顺手接过了我手中的伞。一路沉默,只有脚底下踩水花发出的声响,还有雨滴落在伞上沙沙的声音。到教学楼门口,少年把伞还给我,说“今天谢谢你,我叫扬光高二24班的,可以请问你名字吗?”我看着眼前清瘦的男生,心里嘀咕原来是他就是南乔口中的翩翩少年扬光,这也太巧了吧,“高二26班苏来”他点头致意,我转身去了教室。
雨已经停了,只有地面湿哒哒的大多,教学楼的灯光稀稀落落的亮着,是留校在教室里面学习的同学。有好友验证提示,是扬光。他备注“好巧同级,正好问到有认识你的同学,顺便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你还在教室吗?食堂买宵夜,顺便给你带了一份,感谢你的伞,我在你教室门口。”我打开门,他扬了扬手中的宵夜,冲我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你怎么没开灯,我还以为你离开了。” “听歌,不开灯更有感觉。” 我接过袋子,道谢。他点头笑笑道别。
南乔捧着脸听我说完偶遇扬光的事,她捧着脸眨巴着眼睛说:“早知道我就不回家了,没天理呀,没天理。”扬光偶尔会分享一些好听的歌曲给我,我们偶尔聊天,聊生活琐事,聊学校日常,分享心情。跟他聊天的记录我会给南乔看,南乔也乐在其中,用她的话说,这是进入敌区打探情报。
时光如流水,转眼高三,考试、看书、做题、考试,一切顺理成章,像沉入平静湖底的石子,惊不起一点波澜。扬光所在班级在用纸叠了很多风车,挂在窗子上,风吹过来风车转啊转,替枯燥的学习生活平添了一分乐趣,夏天来了。
模考后,正逢周末,学校大发慈悲让我们放松一天,我揣着手机出了门,在大街蹭WIFI,“嘿,在干嘛”吓得我一激灵,抬头看到扬光站在我面前,他问:“去溜冰吗?”我婉拒“不去了,我不会。”“我教你。”“我在这儿蹭WIFI下个电影。”“没事,你用我手机看吧,我流量超多”我拗不过他,就跟着他一起走了,我很少跟男生并肩一起走,再说他是南乔喜欢的男生,这让我感觉尴尬又不自在,一路上我都用手指来回滑动手机掩饰尴尬,一边又在心里骂自己怎么鬼迷心窍就跟着过来了,我脸上的表情像涂了油彩的小丑一样滑稽。过马路时,他突然说:手机给我吧,我疑惑的把手机递给他,过了马路他把手机还给我,冲我咧嘴一笑着说:过马路呢,小心点,别看手机。
到了溜冰场他把他的手机递给我,我在旁边坐着看电影。天渐渐暗了,溜冰的人越来越多,我看不到他在哪里,我站起来四处张望,他穿着溜冰鞋从人群中滑过来,汗珠从他的刘海往下滴,他双手杵着栏杆问我,你要回去了吗?我抬头看他,盯着他的眼睛失了神,好像里面有个巨大的黑洞把我吸进去,我的心跳加速,感觉自己直往下掉,我听到我内心高筑的城池失守。后来的我总是梦到扬光穿着溜冰鞋站在地板的台阶上,溜冰场的灯光打过来,他穿着一件灰色的薄衬衫,额头浮着些许细汗,杵着栏杆,低头问我是不是要走了;那天我抬头是他干净眼睛,再后来我抬头是他的影子。
对于夏天,每个人的定义不一样。有人认为夏天是从散发着水汽的冰淇淋开始的;有人认为夏天是从碎花裙,短裤,女孩子披着的湿哒哒的头发开始的;有人认为夏天是从空气中弥漫着的花露水味,嗡嗡作响的空调开始的,而我的夏天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我的眼里有光了。从那天之后感觉什么不一样了,我突然很渴望跟扬光聊天,少聊又想要接触,多聊又怕他嫌烦。我终于明白南乔说的那种着魔的滋味,而我也越发觉得内疚,有种背叛了南乔的感觉,有种偷窃了她的珍宝一样的感觉。但是我内心又贪婪的想要靠近扬光一点点,是的,我喜欢上南乔的扬光了,这让我既痛苦又纠结。有天扬光突然发了一段数字过来,告诉我那个是他账号密码,让我帮他换个好看的头像,那时候我常常想在他心里也是特别的吧。我经常在体育课假装路过他的班,看他在上课时认真的模样,整洁的校服,挺拔的少年,那个时候感觉内心深处被阳光照进来了,特别温暖,少女心就是这样,大大咧咧,又容易满足,甜蜜的像颗糖。有时甚至会想象,和他在一起的细节,然后回过神觉得自己想太多
我把内心的欢呼雀跃深埋在心底,隐藏所有的小情绪,没有人知道这段暗恋,包括南乔,。我从来没有跟扬光说过我的喜欢,我怕他说喜欢,我没法面对南乔,而我又怕他说不喜欢,将这些偷来的欢愉化为乌有。
所爱隔山海 山海不可平;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行;此爱翻山海,山海皆可平。可是我们隔着多少山多少海,我的心跨过山川,却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安放,片刻的欢喜,透支了我青春储蓄下的全部热情。
高三这趟列车走向了终点。在高考前一天我在他的位置放了一个礼盒,里面放着一封未署名的信、一张紫色薰衣草花海的卡片、一张用三角梅拼凑的他名字的照片和一株有半个拳头大的仙人球。我在信里写了:道别要早早的做,不然等真正道别的时候就来不及道别了。我在信里写了:祝愿你有繁花似锦的前途。写信这种古老的方式已经很少有人用了,而我用这种特别的方式为我的青春画上了句号。
“为什么卡片上的要选薰衣草和三角梅呢?”
“薰衣草的花语是等待爱情,三角梅的花语是得不到的爱。”
“那后来呢?”大学寝室里的梓墨连忙追问
“大家的生活都会重新翻开新的篇章。”有温热的水滴掉下来,我一摸原来早已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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