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的枯叶
我生于一处落后而偏僻的农村，或者说，乡旮旯子。父亲初中毕业，算是当地的文化人；母亲是睁眼瞎子，也就是城里人说的文盲。
我是个想靠个人努力改变命运的人，从小爱学习；成绩在班里虽然不算拔尖，但绝对是前几名。也因此，对学习成绩不好的同学，我一直有一种不加掩饰的轻蔑。
上初中时，有次走亲戚，是我大舅家，碰巧遇到同班同学李愚。中午坐席的时候，尽管我和李愚坐一条凳子，却始终把身子侧过来，只给他半个后脑勺，也不跟他说话。原因只有一个，李愚成绩太差，在班里垫底子。那以后我去大舅家走亲戚，再没见过李愚。现在想起来，应该是我伤了他的自尊心，以至于他开始就有意识地避开我，不在我走亲戚那两天去我大舅家，或者干脆再不到我大舅家走亲戚了。
上高中的时候，我暗恋上同班一位女生。有一次，在寝室聊天，有位年龄比我大些，成绩却没有我好的同学，忽然把话题扯到了班级几个女生身上，说她们这个屁股大些，那个皮肤黑些。对我暗恋的女生也不客气，说她牙长得难看，又长又大。当时我就对他恼火起来，抄起凳子砸过去，打到腰上，直接把他打趴在地上。
那个同学爬起来，竟然没跟我拼命，只是不明就里地对我瞪着眼睛，嘴里嚷着：你什么意思！我哪里得罪你了！你再打我试试！老子也不是好惹的！
我当然没再打他。我本来就不应该打他。现在想想，我真应该找到这位同学，真诚地向他道个歉。
再后来上了大学。大学是没有晚自习的，可以去小教室看书，可以去阶梯教室看书，也可以去图书馆看书。如果不想看书，也可以去校外电影院看电影，或者找个喜欢的异性聊天，甚至，悄悄地谈谈恋爱。
有天晚上，我在一个老师家聊天，遇到了一位艺术系的女生（学美术的）。灯光下，这个女生个子中等，身材苗条，两只眼睛闪动着青春的小火花，一下子就引起了我的注意。
记得，我当时有点小兴奋，从老师家一起出来后，我带这个艺术系的女生去了大操场，在月光下，沿着跑道走了好几圈。
月光之下，该女生显得更加可爱，以至于我简直要决定，跟她来场混合着美学和文学的恋爱。
第二天上午大概九点钟，在去教室的路上，我忽然看见艺术系那位女生迎面走过来。她也认出了我，但见我没有跟她打招呼的意思，她也没说话，只是不痛不痒地看了我两眼，从我旁边轻轻走了过去。
我之所以没跟她打招呼，甚至是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是因为，她当时是迎着阳光走过来的；明亮的阳光下，我发现她满脸都是雀斑，一下子便失去了，完完全全失去了，打招呼的热情。
现在回想起来，我真是再一次亏欠了一个人，一个没有对我造成任何伤害的人。—— 但是，我伤害了她，我能确切地感觉到，我伤害了她。
远远的月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