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那几年,读爱情小说最喜欢看的便是女孩暗恋男孩的故事,内向羞涩的女孩子像安静开放在山坡的一株雏菊,将所有心事深藏在落日的余晖里,只在男孩不经意望过一眼的时候,脸便羞得绯红,咬紧嘴唇低下头,摊开的手掌里有细小的汗珠。后来,因缘际会,他们成了同桌,不爱学习的男孩每天只是趴在课桌上睡觉,女孩则紧张的帮他放哨,为他认真的记下每一节笔记,于是,故事的结尾终于有了最美好的结局。
那时中午不睡觉便一个人躲在教室里看小说,读到这样的情节总是要羡慕怅惘一阵,心里暗想:我也已经是坚持上课时不学习只睡觉好多年了啊,哪一天上苍也给我派个貌美如花热爱学习也热爱我的同桌呢?
后来,这个美好的愿望终于在林莫莫出现以后,惨烈的碎了一地。
第一眼看见林莫莫时,我认真的闭上眼睛向上苍祈祷了五百遍,当这个穿着白色连衣裙面若桃花有着明眸皓齿的女孩终于坐到了我旁边位置上的那一瞬间,我暗暗窃喜的向各路神明都道了一遍谢,从女娲娘娘、二郎神、土地爷到金毛狮王谢逊、海的女儿。。。。。。
我以为小说里的美好场景终于要发生在我的身上了,而事实却是:
开学第二天,林莫莫将一头温柔的披肩长发高高的梳成了马尾辫,一袭白色连衣裙换成了简单的t恤和球鞋。
开学一星期,林莫莫将一个厚重的笔记本扔在了我面前:帮我抄课堂笔记吧,我得补觉,昨晚在电脑上打保皇打到两点。然后她拍了拍我的头,无比美丽的露出了她细碎的小白牙。
开学一学期,林莫莫逼着我在骄阳似火的六月天里骑车绕了大半个城载着她去买一个和她衣服上一模一样的——纽扣!
大学四年的美好光阴,林莫莫每一天都在我的生命宏图里大肆破坏。在我上课酣甜入梦的时候,故意叫我名字来吸引老师提我回答问题。在我偷偷勾搭漂亮女孩的时候故意找一大群人来给我围观。夏天的时候逼着我抓泥鳅去喂她的宠物鱼,冬天的时候逼着我豁掉性命的陪她吃冷掉牙的冰淇淋。而每一次林莫莫坏事得逞的时候,总是一个人捂着肚子笑的花枝乱颤的。不过,林莫莫的眼睛圆圆的,笑起来时睫毛会弯成很好看的弧度。我以为林莫莫会一直在我生命里这样肆无忌惮的笑下去,却忘了每个人的青春里都有一场盛大的别离在悄无声息的席卷而来。
六月,林莫莫拿着南方一所大学的研究生录取通知书在图书馆楼前穿着学士服和同学们拍照,我站在树荫下远远的看着她,然后低头攥紧了口袋里仅有的那张结业证。
六月,林莫莫要我送她回宿舍,毕业前的最后一场聚会,林莫莫喝了太多的酒,走不稳路的她一直傻傻的对着我笑,然后我便听到了一字一顿的那七个字:
我 想 和 你 在 一 起!
那一瞬间,我不知道自己是真的无动于衷还是铁石心肠,我只是拍了拍她的头,一句话也没说的将她推进了女生宿舍楼内。
后来很久很久以后,当我一个人躺在草地上看天边的云和疾驰的鸟时,当我一个人在狂风和暴雨的夜晚难以入眠时,我开始一遍一遍的回忆林莫莫那天的话:
——你知道为什么现在的我完全不是第一次见面时的温柔的样子了么
——不知道
——因为你每天每天的睡觉,从来不搭理我。于是,我要让自己变的活泼开朗,然后主动的走到你面前。
——你知道为什么我上课总是害你被老师抓么
——不知道
——因为我想让你认真的学习。
——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让你学习么
——不知道
——因为。。。。。。我想我们一直在一起。
莫莫,我说过很多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那个努力想要和我在一起的女孩,最终却只能一个人拿着她的通知书落寞的微笑。那个被我推回宿舍的女孩,却只能一个人看着我的背影默默的流泪。
莫莫,而你不知道的是,那天我一路走下去不曾回头,只是因为我怕,无法再继续陪伴在你身边的我,给不了你幸福的我,一旦回头,就再也舍不得放开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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