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什么恐惧死亡?也许是因为你不知道如何生活,如果你知道如何完整地生活,还会怕死亡吗?如果你爱树木、落日、鸟儿和落叶,如果你能觉知那些流泪的男人、女人及穷人,并且真的有爱的感觉,你还会怕死亡吗?
不要立刻被说服,让我们一起来思考这件事。你的生活里没有喜悦,你不快乐,你对事物没有高度的感受力,所以才会问死亡来临时会怎么样。因为你的人生很痛苦,所以才会对死亡感兴趣——你觉得死后也许会快乐一些。
但死亡是一个巨大无比的问题,我不知道你想不想深入地探索它。其实埋藏在它底端的就是恐惧——对生活、痛苦及死亡的恐惧。如果你不了解恐惧的原因,并且从其中解脱出来,那么不论活着或死亡都没有多大的意义。
我现在要探索的是如何从对已知的恐惧中解脱出来,譬如害怕失去我的家人、我的名誉、我的性格、我的银行存款、我的嗜好,等等。你也许会说恐惧是从自觉意识中产生的,但你的自觉意识就是由你的局限所构成的,因此自觉意识仍然是已知的产物。认知就是拥有一堆的概念,对事情有许多意见,从已知中产生一种延续不断的自我感。
另外还有一种对痛苦的恐惧。生理上的痛苦是一种紧张的反应,心理上的痛苦则是因执著于能带来满足的事物而产生的,因为我害怕有人会夺走这些东西。心理上所累积的一切会阻止我们去感受痛苦,换句话说,“我”就是由经验累积成的东西,而这些经验会帮助我免于受到严重的干扰,因此我很怕有人会干扰到我的内心。
但我所恐惧的其实就是这些累积下来的东西,包括生理上和心理上的经验,而我竟然还利用这些累积之物来防堵痛苦……知识也能帮助我防堵痛苦,譬如医学上的知识能帮我防止生理上的痛苦,而信仰则能帮我防止心理上的痛苦。这便是我们害怕失去信仰的原因,虽然我们并没有足够的知识能证明这些信仰的真实性。
当我们谈到神圣的临在时,很显然我们指的是心智领域之外的东西。但“我”是不是一种神圣的临在呢?如果它是一种神圣的临在,就必定是超越时间的,它不可能诞生或延续下去。思想永远在时间的范围之内,它永远来自过去。它是一个连续不断的活动,也是从过去之中所产生的各种反应,因此思想是无法了解这种境界的。思想就是时间的产物,因此由思想制造出来的“我”,必然属于时间的一部分。
因此这个“我”根本无法摆脱时间,它不是属灵的——这是很明显的事。你现在想知道这个有别于身体的“我”或“你”,是否能在另一个身体里转世重生。让我们再深入一点。这个会延续下去的东西,有能力发现超越时间和度量的实相吗?“我”这个存有就是一种思维的过程——它有可能是新颖的吗?如果不可能,它就必须止息下来。任何一个会延续下去的东西,在本质上都是具有破坏性的,因为能延续下去的东西永远无法更新自己。只要思想借由记忆、欲望或经验而延续下去,便永远无法更新自己,因此会延续下去的东西是无法认识实相的。你也许会重生一千次,但永远也无法认识实相,只有会死亡的东西才能更新自己。
你了解毫不辩驳的死亡是什么意思吗?死亡的降临是不容辩驳的,若想认识死亡,必须每天大死一番:从痛苦、你所执著的关系、你的思想和习性中解脱出来;你必须从妻子的身上解脱出来,才能以清新的眼光去看你的妻子;你必须从社会里解脱出来,才能以焕然一新的角度去看你的社会。如果不能每天大死一番,就无法认识死亡。只有当自我死了,爱才会出现。
一颗充满恐惧的心是没有爱的,它只有习性和同情,或是强迫自己表现出善意和肤浅的关怀。恐惧会助长痛苦,而痛苦就是时间感。因此止息痛苦就是在活着的时候认识死亡,你必须从名望、财产和各种目标中解脱出来,才能变成一个年轻、新颖而明透的人,能够毫不扭曲地看见事情的真相。如果“你”能死掉,这件事就会发生。在理性上我们都很清楚这个有机体一定会灭亡,因此发明出了目前这种愚蠢而充斥着烦恼的生活,然后又想让所谓的“灵魂”这个东西延续下去。我们说这是最神圣的东西,但它仍旧是思想的一部分,因此和神圣毫无关系。每天都大死一番,才能真的生活。
很显然,结束就是一种更新,不是吗?只有死亡才能带来新的事物,我现在不是在安慰你。这不是一种信念或理论,否则你会利用它来慰藉自己,如同你利用轮回转世和来生的观念来安慰自己一样。事实上,凡是会延续下去的东西都不可能更新与再生,因此每天大死一番才能带来更新和再生,而这就是不朽。死亡中自有不朽——不是你所恐惧的那种死亡,而是止息既有的结论和记忆,不再认同所谓的“我”。永恒便是时时刻刻让自我死掉,其中就有不朽的境界——不需要用轮回转世之说来宣扬和臆测。
当你不再有任何恐惧时,每一刻都会有死亡和再生,然后你就向未知敞开了。实相便是未知,死亡也是未知,但声称死亡有多美好,或是强调死亡会带来新的转世经验,都是一些与实相无关的无稽之谈。真正的实相就是如实看着死亡——一种不会延续下去,能够带来重生的状态。凡是会延续下去的东西都会腐朽,有能力再生的东西才是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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