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6
木子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叹了口气,关掉手机,看来是要去看医生了呢,木子心里想着。
“今年多大了?”戴着老花镜的医生挥舞着手中的笔头也不抬的问道,“19岁了”木子如实答道,“最近身体上有什么明显不舒服的地方吗?”“嗯……,不想吃饭,胃里反酸水,身上没什么劲儿,最重要的是睡不着觉”,“睡不着觉这个有多长时间了?”“两三个月了吧”“19岁?小姑娘家家的整天有啥可忧虑的,睡前玩手机吧,越玩越睡不着,这些都是坏习惯”“舌头伸出来我看看”“啊~”木子老老实实把舌头伸出来,“你看看啊,你这舌苔都成黑色了,这可不是一时半会,得有一段时间积累的,”医生又伸手按压木子的肚子“这疼不疼?”“不疼”“这儿呢?”“没啥感觉”“嗯,这儿呢”医生的手按在木子两肋骨靠近胸口的位置“疼”木子倒吸一口凉气,“这样吧,我初步诊断呢,你这是肠胃功能紊乱,胃动力不足,当然呐也不排除胃炎再加上神经紧张,精神压力又大,身体内热又排不出去,导致身上起了红疹,先给你先三天药吃着,看看效果,吃完再过来依据症状给你调药,你名字叫啥?”“林木子,树林的林,木头的木,孩子的子”“嗯”医生边写边答应,期间木子有注意到医生写着写着的手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开什么药比较好,笔尖的墨迹在纸上晕染开来,很快,医生就又继续了手上的动作,“好了,给你留个底,吃完再来看,拿着单子去缴费抓药吧”医生将撕下来的处方单交给木子,木子拿着新农合的医疗本去缴费了,这样可以报销不少,不过自己还是需要交一些的,拿到药木子就往家里走,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一爷爷在卖瓜,1块3毛一斤,于是木子选了一只自认为看起来比较甜的西瓜,把它从三轮车上拿下来上称,一共10斤花了13块
这其实是木子放假回家的第10天,原本木子假期是要上班的,家庭的原因,木子每个假期,每个周六日还有以及课余时间都要去兼木子要为自己的学费生活费以及日常花销做打算,话务员;促销员;检票员;火锅店服务生;发传单;招生宣传;扮人偶……这些她都做过,木子是个能吃苦的女孩儿,木子身边的朋友都这样说,木子心里清楚这些兼职只是体力劳动,可替代很强,没什么技术含量,不值得提,的确就单对于她学生的身份来说这些工作并不能给她带来什么帮助,纯属是花费自己的时间和体力来挣这些低时薪的工资,其实她挺赞同辅导员说过的话“首先呢,我是不赞同咱们班的同学在外面做兼职的啊,你们仔细想一想,你们出去就是发发传单,还能干什么,还有话务员,说不好听点那是骚扰电话,你们啊,现在是学生,学生就应该一门心思的去学习,这才是你们应该做的,现在挣那些一小时不到十几块的工资,你们得往长远看,你们把专业学好了,那以后的工资还是一小时十几块的吗?同学们不要想着我出去挣点钱买个这买个那,不要追求那么多,自己用的穿的要符合自己学生的身份,你们以后正儿八经的工作了,给自己花钱那谁也管不了,你们现在就是要好好学习,不要想着出去兼职什么的,好好学习才是你们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拿我来说啊,我是绝不会让我女儿在上学期间出去做兼职的。”这是辅导员在班里同学因兼职旷课旷宿被通报多次的情况下召集大家开班会所讲
木子不在名单之内。自然,木子也不会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校园的通报栏内
木子觉的辅导员的话是在理,但却并不适用于每个人,比如自己,父亲对于木子继续上学这件事心里本就是不情愿,父亲认为女孩子家上两年学就行了,要搁着他们那个年代木子这个年纪都是要谈婚论嫁了,在者说,村里整个大队像木子这样上大学的也就十来个,木子对于父亲的这种思维自然是又气又恨,可是木子又有什么法子呢,父亲觉的她上学花费大,认为上了学又能怎样,出来还不是给人家打工的,又不能上来一个月就挣个万儿八千的,要是说出来就当个什么干部,当个啥单位的领导的,那这钱也花的值,木子是个倔强的人,她不想与父亲争执,她更知道同父亲开口要钱是很难的,母亲又没有经济权力,所以从15岁木子就开始发传单了,后来又慢慢接触其它兼职,也能顾着自己的生活费和日常花销,有时候还有余钱买一些女生喜欢的小玩意,木子的学习成绩不能说是拔尖儿的,但是也绝对不差,木子是个能吃苦的女孩,自然学习上的苦她也能吃得,可是,木子毕竟还是个学生,学费她还是得问父亲要,每次要钱,木子都会在记账本上记下金额,那是她专门用来记自己问父亲拿钱的金额,小到几十块大到几千块,包括日期,用途。都写得清清楚楚,木子在心中暗暗发誓,这些钱终有一天她会还回去的,现在权当是她借的
木子其实是很羡慕身边同学的,至少她们不用为生活费和学费发愁,她们的父母每月会准时打钱,嘘寒问暖,不像她,由于思虑的事情比较多,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不过也未必是件坏事,至少她比身边同学更早接触社会,知晓些人情世故,也懂得了看人眼色,慢慢也能压住脾气沉住气了,木子的妈妈也打电话问问木子的近况,虽然很少与父亲通话,但在电话里父亲的语气是挺温和的(在不提钱的情况下)其实木子也是能理解自己的父母的,他们没有一技之长,地地道道的农民,只能种些庄稼,打打零工,这些都是出力气的活,他们的钱并不是挣出来的绝大部分都是硬生生省出来的,父亲不想让木子上学一部分原因是供个大学生确实吃力,另一方面也是觉得女孩子上学没有用,木子上面有个哥哥,已是而立之年,工作不稳定,更谈不上成家,创业一次次失败,大伤元气,还需要家里扶持,父亲觉的哥哥不争气,母亲总用为哥哥感到忧愁,也确实,木子心里有时也想,哥哥真的是不争气啊,木子从一些生活上的小事儿就能看出哥哥的性子来:有些自大,好面子,没什么耐心,自命不凡,干一件事从来没有从一而终这一说,父母大概也是觉得儿子靠不住,要为自己做些打算的,不然以后养老都是问题,至于木子,父亲认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指望不上
对于木子上学的事情,在一次木子与父亲的半争吵半谈心的状态下,父亲做出了让步,供木子上学,父亲是这样说的“以后不管你也么样,参加工作能挣多少钱,我不管,只尽到自己的义务就成,你以后别拿我不供你上学说事儿就行”其实木子是很头疼的,父亲在家里似乎每时每刻都在讨论钱,任何话题都能转到钱的问题上,木子时常想:“比起母亲和他的孩子们,父亲可能更爱钱”这让木子想起来六年级的事情来,那时候她12岁,住校,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天就觉得饿,饿,饿,吃过东西好像没吃一样,在这种情况下她一星期的生活费也只有20块罢了,早知道与同学相比最低的也是三十块啊,所以木子每到周五吃饭时就要在食堂赊账,下周一还,如此循环,木子曾与父亲提过20块不够用,父亲却如此说道“你是不是不知道我挣钱多难啊,还得供你上学,你身上哪样不花钱,你算算你长这么大花了我多少钱了,20块都不少了”回忆起这件事,木子苦笑一声更是确定心中所想,木子自小也就明白,自己是不能同其它小孩一样像父亲提出什么要求的。不过这次父亲亲口告诉木子要供她上学是木子出乎意料的,木子知道“不能过多要求他们什么了,父亲说的也是在理的,“过了十八,就不应该管你了”
木子知道父母挣钱是真的不容易,母亲在街上做些散活,已经被晒黑的不成样子,父亲打着零工还顾着田地里的庄稼,也是以眼见的速度瘦了下去,说实话木子心疼父母,却无力改变,木子深刻的明白家里种种问题的根源是一个“钱”字,钱的来之不易让父亲变得过分仔细,不舍得为自己话费一毛一分的,是能省则省,自然而然是看不惯木子与哥哥的消费观念,木子出去吃一顿饭,父亲是要说上好半天的,虽说木子自己也能挣钱,但难免还是需要依靠他们的就像现在,被说也是难以避免,木子打小就压抑着对于玩具,零食,漂亮衣服的强烈欲望,她清楚她是不能拥有它们的,小时候的木子是怎样的呢,她的童年应该是灰蒙蒙的一片吧,性格极度内向,不爱说话,怕生,自卑,不自信,好的是木子爱看书,从书中汲取不少的能量,加上后来做兼职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人,渐渐变得开朗,乐观,坚韧,遇事也能看的开,木子明白万事必有其因,也知道自己家庭的悲哀之处。木子想逃离这个家,很想很想,但又依赖这个家,她清楚的记得小时候父亲将她举过头顶,拿胡子蹭她的脸,惹得她笑声不断,因为自己想吃糖冒着雨去买大白兔奶糖,还有母亲为自己纳的鞋垫是那样软和舒适,冬天为自己做的红棉靴是那样厚实暖和,踩在雪地里一点都不觉得冷,还有那关于童年的一声声“木子,别玩喽,回家吃饭了”这些都不是假的,但是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呢,自己是父母的拖累吗?还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己损害到了父母的利益?木子时常这样想,木子摇了摇头她是真的想不明白,她倒宁愿自己是恨着父亲的,这样还能理直气壮的指责父亲的不是,拿着父亲与他人父亲做对比。但不是的,木子心里还是不恨的
这个假期,木子没有找到工作,或者说木子觉的赚钱这件事还不够紧迫到必须工作才能活下去的地步,再或者说木子觉的父亲母亲还是可以依靠的,自己可以偷个懒休息休息,于是就在这种错误的认知当中错过了一次次的机会,现在木子很后悔,她不该有这样的想法的,明明她是那种认为只有自己能靠得住的人,但是却在母亲电话中那一句句“放假了就回来吧,在家呆着好好歇一歇,供你上学我们还能供得起”当中迷失了自我,天真的认为母亲说的是真的,甚至木子觉的回家歇着,哪怕每天都有学习,只要不挣钱,对于父母始终是有种愧疚感的,毕竟自己学习父亲也看不上,没有钱来的实在。钱―是眼下马上就能用的东西,而知识带来的效益是需要时间去验证的,木子知道父亲这样是有些目光短浅,可是不就是这样吗,如果眼前的生活都顾不住过的一塌糊涂谁还会拿出一部分金钱来为以后做规划,这里面有赌的成分在,真的是输不起
木子从床上起来看了看时间―02:37,嘴巴里轻轻说道:这是在家里最后一个假期了,往后,就不再回来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