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日上午十时许,我去街上有事,路过塔院附近。忽然想起,上周儿子就说想去看博物馆,不知开门否,至今还未成行。何不前去一看究竟呢?
天晴得很好,没有风,太阳照在身上暖烘烘的。
塔院前的空场上,有可多或攀谈或闷坐悠闲地晒着暖的老人。
塔院红围墙根太阳地里一字排开着数个卦摊,黑首黄馘满脸沟壑或黑胡茬或花白胡子的卦师们踌躇满志虎踞龙蟠着,正象是直钩垂钓静等着鱼儿上钩的姜太公。
大雄宝殿台阶前的大香炉里香烟袅袅,香客络绎不绝。噢,我想起来了,原来那天适逢阴历十五,正是善男信女们敬神拜佛上香求愿的日子。
香客以老年妇人居多。
亦不乏衣着时尚气质优雅的女士。看她们虔诚地上香,虔诚地礼拜,我心中颇有几分不解。
我本想,求神拜佛是生活得不如意的人们的事。现实里既得不到满足,便到虚无缥缈的世界里去驰骋心中的理想。
真所谓不如意事常八九:不好的想好,好的想更好,有谁不想锦上添花好上加好?生活优裕的人们不仅想要维持好的现状,更愿一顺百顺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也就加入到求神拜佛的行列中了。
一个笑话说身为无所不能的神仙,有时也很为难:毕竟不能满足所有人的愿望,于是也很纠结。设身处地地想想,也许是这么个理。
我想,坐镇延津大觉寺大雄宝殿里的神仙们,面对信众们的请愿,该如何发落呢?有老的,有少的,有穷的,有富的,有丑的,有俊的。愿望五花八门,神仙们是锦上添花呢?还是雪中送炭呢?
我静静地观望着,实在猜不着香客们心里都怀着什么样的愿望。
博物馆门开着。
我进了博物馆。
博物馆坐落在塔院前院西南侧,一座二层小楼,灰瓦,彩廊,红柱,朴实无华 ,掩映在绿树中。
博物馆里除了我没有一个游人,冷冷清清。
这儿我之前来过。还曾有一个想法,久梗于我的心头:写一篇绍介博物馆的文字,提议人们闲暇之余多来这里看看。由于懒字当头,尚未成篇。
我那天去本是探路,所以我没有细看,很快就退出了。
博物馆与大雄宝殿比邻而居。
我为博物馆受冷遇不平。
万寿塔魏然屹立,苍松环绕,沉默着。
既来之,则安之,我漫步在这超凡脱俗之地。
鲁葛祠、观音殿、七十二全神殿,都有人在跪拜上香。
我不断听见有老太太们互相问讯着,谁来得早,谁来得晚。看来她们都是这儿的常客,彼此很熟。也许她们把这当成了自己的又一个家。
一对年轻夫妇边走边说,“找个算哩准的算算。”看来他们是要问卦。
男人戴着眼镜,妇唱夫随。
不知他们遇到了啥疑难之事。
我出了塔院大门,听见一位中年妇女在一卦摊那说话,“情实打实说啦,甭要玄虚。”很恳切、很急切的语气。“不吃假力,情放心了。咋着都好,不碍事,有贵人相助。”我看卦师一副顾左右而言他,漫不经心的神气。我曾专门旁听过几次算卦,老是贵人相助千篇一律的卦词,我不知道哪儿有那么多乐于助人的贵人?我咋遇不着呢?
问卦者果真把卦师当做了无所不知的神仙,唯恐他们有所隐瞒。其实他们不会吃假力的,他们巴不得卖弄平生所学施展浑身本事。这是他们的吃饭门路,他们咋会自砸招牌呢?只是他们未必有真本事。
塔院是个出世之所在。来这里者,敬神的,问命的居多。
我是个例外。
如今时代,信仰多元。俗话说,心诚则灵。信啥啥好。
博物馆孤处塔院一隅,静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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