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丽娟
童年时光,我和三哥常搞一些小动作,让我们父母碎不及防,如今回想,我们的淘气,也是在哪个贫穷年代所特有的快乐和富有。
(一)磕瓜子比赛
小的时候,我们家开了一个小卖部,原先是大姐夫从供销社里下岗,请人做了一个小木屋,就按在我们镇中学的门口,大姐是中学的英语老师,这样也有个互相照应,后来是大姐夫改行当出租车司机,正好这个小卖部就在我家的对面不远,这个小卖部就由母亲接手,母亲常常要到外面去进货,最得意的是,也是我们最开心的是——母亲会进很多零食拿来卖,什么面包啦,糖果、芝麻饼、瓜子啦———这些都是我们的最爱,父亲总是对母亲说,咱们家有两只小老鼠,你进的货至少要被他们俩吃掉一半。母亲听了,乐呵呵地笑着走开了,身后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和话语:“吃就吃点吧,总不是要给孩子们乐一下的。”其实,母亲的宽容让我们在那样十分困难的家庭里也从来没有感到慌张和对生活的窘迫。反而让我们增长了无穷的快乐和对生活的勇气。
一次,三哥放学回来,他趁父母去外面干活还没有回来,我们俩做好的饭菜,等着他们晚归,闲来无事,三哥在口袋里抓一把瓜子,说:“咱们来吃瓜子比赛吧!’’我怔地着着他,觉得三哥不可思议,早有预谋,我说比就比。其实,自从大姐夫开小卖部以来,我们俩早就学会了偷吃瓜子的本领,记得大姐夫进瓜子,可不是小样儿的,一进就是两大麻袋,那麻袋也不是一般的大,麻袋里层是用塑料薄膜装着瓜子,以防瓜子受潮,外面是大的麻线做成的网袋,大约比洗衣机的体积还大,一袋是奶油味的,另一袋是原味的。八十年代中期,瓜子还没有独立包装的样式,都用竹子切割而成,分大小筒,小的两毛一筒,大的五毛一筒,每当趁姐夫不注意,我们溜进小卖部里面,伸出两小手,早已奢侈到一抓一大把,把两个裤袋硬是塞得满满的。
吃瓜子自然是我们俩的行家本领,我们吃得多,也自然吃得快,无数个碎片化的时间,我们俩吃瓜子,磕得碎碎响,羡慕死了那些小伙伴。这个时候,三哥又叫我和他比赛吃瓜子,我自然是乐而和之,只见三哥拿出一把瓜子,也从他另外一个口袋里,又掏出一把放在我的桌子面前,说:“这两把瓜子都是六十粒,我已经数好了,等下我拿出我的电子表,算时间,看谁先一分钟之内吃得多,就算谁赢,这样,明天谁就不用做饭了。”我表示赞同,其实,要说吃瓜子,我觉得我一定比得上哥哥,他可没有我吃得多,平时,只要是”偷”,我可偷得最多,我心里正暗暗窃喜的时候,三哥说开始了,我也疯狂地开始一粒接着一粒吃。三哥也是,每吃一粒就把瓜子壳放在一张纸上,他更是速度惊人,眼看他那六十粒,没有见多少了,我便慌了,原来,三哥他吃瓜子,是有独门技法的,只见他拿起一个瓜子,把尖的地方往嘴里一咬,就把瓜子肉吃到嘴里。而我往往有时候,还要咬两下,这样,他的时间就比我多了一部分出来,我想这下真的我就要输了,明天我一个人要独自做饭菜了,心越想越慌,这个时候,却不小心,我把我的舌头给咬了,疼得我死直掉眼泪,一分钟很快就要到了,眼看三哥那一把瓜子吃得快差不多了,我便哭起来,“我输了输了,明天我做饭-----”三哥也停止了吃瓜子,却不关心他剩下有几颗,连忙跑到屋里,拿毛巾给我擦眼泪:“别哭了,别哭了,都是我不好,让你比赛,反正,我们都没有赢没有输,明天我们一起做饭。”三哥这句话,倒是安慰了我不少,疼痛也减轻了,外面的蛐蛐叫了,天黑了很久了,月亮升起了老高,月亮地到处都是明晃晃的树影,我看着外面,有些害怕,爸爸妈妈在外面忙农活还没有回来,我们做的饭菜也凉了,三哥又端起他炒的菜重新又到灶上的锅去热了一遍,我嘤嘤啼啼地的哭着,七八岁的小女孩似乎有了困意和饿意,眼泪混着鼻涕在哭累中睡去———
许多年过去了,我仍然记得三哥和我度过的快乐的童年时光,现在我们都已成家立业,但只要聚在一起,三哥和我最喜欢的零食还是瓜子,去年的春节,我们都回来和家人团聚,三哥又说,我们吃瓜子比赛吧!这次,我也毫不服输,还是按照当年的规矩,各自拿着数好的瓜子数目,看谁一分钟吃得最多粒,谁就赢。这次,我们俩都是如正午的太阳,吃瓜子,的力度和声音,有节奏和有频率,裁判员是我十岁的儿子,当他说一分钟时间到的时候,我们便数了剩下的,最终得出还是三哥赢,他一分钟吃了六十五粒,我吃了五十九粒,这下我想,哥哥还是比我敏捷,不然,CEO他是怎么当的啊!正说这事的时候,三哥说,呆会儿,你输了,你去厨房做道美食给我们吃,就算是你的罚单了,不然小时候,还要刮鼻子呢!
三哥的话,引来家人们阵阵欢笑,一下子把家人们欢聚的气氛提高了最热闹处。
(二) 偷米换米果
我们家是农户,小的时候,我记得我家正中央的堂屋左上方的横梁上,有一个粮仓,家里自产的粮食都往哪儿放,横梁都比较高,父亲亲自做的木梯子,是活动的,搬到粮仓下面,踩着高高的木梯子,就可以上去,粮仓比较干燥,家里的大米、小麦、豆子都放在那里。
有一次,三哥告诉我,说村口有家新开的米果店,就在我们小学不远的地方,一升米可以换一大袋米果,我们等下就去粮仓装一升米,米果很好吃的,同学都换了,给我吃了,咱们去试试,三哥和我商量着,我想,这是个好主意,有好零食吃,谁不愿意!?
说做就做,我和三哥搭帮手,哥哥偷偷地搬来梯子,梯子有点笨重,我帮哥哥搬一头,哥哥搬另一头,然后放在粮仓下面。我在下面放风,看父母有没有回来,三哥就一溜烟爬到了粮仓的上面去了。只见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粮仓的木门,然后,打开那个大篣,用小黄书包迅速地用米升装起满满地一升就住书包里面倒,全部搞定之后,又神速地把粮仓的门关上,又阵风似的下来了,我们把木梯子恢复原样,这样爸爸妈妈他们回来也不知道。
米到手了之后,三哥瞬间不见了人影,他也没有和我打招呼早跑去换米果了。我也默契地在家安心地等待着。等父亲母亲们回来,也好有个交待,别等我们俩一个也不在家,又会引起他们的怀疑。正在这个时候,从后屋就听到三哥唤我的名字,才十来分钟的功夫,三哥就回来了,只见三哥背着的小黄书包已经空空,手里拿着的一个大大的白色的蛇皮袋,我说:“这么好啊,你这么快就换回来这么一大袋米果!”三哥说,要快点把它藏起来,要不然,被爸爸发现了,准又是一顿打。我当然是立马按照三哥的吩咐,找到一个安放米果的一个萝框,放好之后,又把框子放在厨房隔壁的柴房里,再盖住一个破旧的棉袄,这样被严实包裹之后,肯定是安全的了,我和三哥这才像没有事的人一样,松了一口气,每当我们放学回来,趁父母们干农活还没有回来,我们就每人平均分两根,你一根,我一根,吃得津津有味,有时两根不过瘾,再来两根,白色的米果那种香精味,我们觉得甚是好吃极了。
不知不觉,不到几天的功夫,一大袋米果,被我们俩瓜分完毕,三哥又开始实施第二次偷米的计划,记得那天中午午饭后,父亲午后在堂屋的走廊处歇凉,正坐着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坐那里打饨起来,三哥冲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说他开始行动,叫我看住父亲,而母亲早就到后院猪圈忙着喂猪去了,三哥动作异常神速,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把米成功装进了他的书包。但这个时候,父亲醒过来,他见我们俩鬼鬼崇崇,还不去上学那种慌张的样子,一定是搞什么名堂。可是三哥还在粮仓通往地面的木梯子里,被父亲醒来的一声的咳嗽给吓得不知所云,只见三哥一脚踩空,“嘣---咚”只见他直接从半空中摔了下来,他在地上疼得直打转,嘴巴裂开了,从里面哼哼着:“疼死我了!”父亲很慌张的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他爱怜地抱起三哥,看到他的右手手臂直接着地,好像是骨折了,他问我,你哥为什么要到粮仓去,我支支吾吾,把两个小手撇在身后,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头却在一个劲儿的摇头,父亲又看到不远处,哥哥的书包落在墙角,书包的口袋渗出来一些米粒,我试图跑过去,想把书包藏起来,但已经太晚了,父亲大声地责问:“你们这是干什么,究竟是想干—什—么!”父亲皱起的眉头,像拧成的一朵花蕊,这时候,母亲见到呐喊声,也从外面匆忙地跑进屋来,连忙抱起在地上的三哥,可是父亲把母亲拉到一边,直接提起三哥,用一根竹鞭就往三哥屁股上抽,一边抽,就一边说:“叫你认真读书,你就整天搞一些歪门斜道的东西,把你妹妹也带坏了。”三哥回答着:“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其实父亲早已猜出来,三哥肯定是拿米去外面换东西,这绝对是外面的商家唬弄小孩的事,也绝对是一件不等值的事情,想想看,那可是家里一年收入啊!还有我们一年的口粮,父亲是多么痛惜!
母亲看到三哥痛苦的模样,也要哭了,劝父亲止住,她抱起三哥,放到床上,三哥疼得昏睡了过去。自此三哥就躺在床上三天都没有起来,他还发着高烧,母亲日夜照顾,请来村的专门冶跌打伤的冷师傅,帮忙看三哥的手伤情况,后来经过师傅的诊断,三哥前手臂膀骨折,需要临时手法合拢,并打上石膏。父亲是那种发了脾气事后又极度后悔的人,他看见三哥真的是骨折了,心疼地摸摸他打着膏的手,又摸摸他的脸。其实,父亲哪里舍得打三哥,最爱的是三哥,只是不喜欢孩子撒谎。记得上次三哥把我们家奶奶遗留下来的铜老锅,拿到废品收购站卖了换钱,父亲在那个下大雪的夜里知道后,也没有打三哥,他只是很大声的一句:“你现在立马到收购站去,把铜锅给我赎回来。”他也只是说说而已,三哥只站那个雪地里低头不语。父亲后来也就不再追究。
事情都过去了很多年,如今我和三哥也为人父、为人母之后,那年我们的七、八岁和十一、二岁,与我们今天的孩子相比这样的青春叛逆期的行为,我们的那些行为也太不算什么了。于是也便理解了父亲对我们六个孩子,在那样口粮紧缺的年代,所做过的一切,父亲是深深地爱着我们的,只是我们的好吃淘气的历史也曾经是我们辉煌的少年时代的一笔丰厚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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