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夏季,宋银是第一次见到郑于泫。
那一年,她大二。朋友们都说,再不找一个男朋友,她大学谈一场恋爱的可能估计就要凉了。
她也想找一个人,可惜,实在是无处下口。
她想,眼睛小,眉毛少,她这么普通的长相就算真的有什么怒马鲜衣少年郎估计也不会看上这么一个平凡的自己吧!
更何况,还有那件事呢,她肯定会孤独终生的。
郑于泫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出现的。
那一天,她和傅雪出去逛街。回来的路上,一转眼手机就丢了。
当时觉得天都塌了,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估计有人会说他凭借聪明才智,从众多的人群中机敏的抓住了小偷,帮她找回了手机。
事实上,并没有,他和她一样,是一个粗心的笨蛋。她是在疯狂找手机的路上看到他的。当时,他和汪砾也在那条没有灯光的路上傻转。
怎么开始打招呼的她已经记不清了,等脑子开始转圈的时候她已经在警察局了。从这一点来说她不知道该不该谢他,虽然她手机一直没有找回来,但是好歹是人生之中第一次见识了警察局。
汪砾和傅雪相互留了电话,尽管没有期待再次相见。
后来,他们也真的没有再联系过。
再次见面,她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
参加图书馆的志愿活动,知道他名字的时候,她说,“唉,去年有一个和我一起丢手机的学长也叫郑于泫”,他说,“嗯,好巧,去年我也丢了个手机”。她略睁着两只单眼皮眼睛,不无尴尬的展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后来,一切就好像理所当然了,他们相互加了好友。
偶尔还会约着一起去做志愿,她看着他,有点感伤。“我如果还是一张彩色的纸该多好”
她不信一见钟情,可却抵不住慢慢心动。
没有大浪漫,但是吃饭,聊天,工作,有郑于泫式的小温馨。
她最喜欢他在她沉默的时候讲一些很可爱的话。
她说,“学长,做你女朋友一定很幸福”他总是笑笑不说话,可是有一次,他说“想试试吗?”说完他就笑了,于是,胆小的她也自欺欺人的笑了。
她想,有一肯定就会有二吧,可惜,再也没有。
三个星期的支教时间她总觉得是一场梦。可是照片又是真真实实的存在的。
那是在贵州山区里的一个小学。那个时候,上完课他们就会沿着山坡慢慢走。不只是他们两个,一行15个人,7女8男。他们都颇有一种来旅游的自觉,很少有人不出去的。
A开玩笑,“你说,我们在这会不会正好赶上地震滑坡,泥石流什么的。我还没有谈过恋爱,还没有找男朋友,这样多亏啊!”
B向我眨眼睛,附和说,“要不我们这没有男女朋友的大家先临时凑个对”
于是,他们当了三个星期的临时恋人。最可怕的是还有两个被强行凑对的男生。
第一个星期,相安无事;第二个星期,她在过石桥的时候滑倒,膝盖擦伤,她还是很开心。因为,他从那一天开始拉她的手;第三个星期的开始,他说,“宋银,我有一个很喜欢的女孩!”她笑的比哭还难看“学长长同学,都说了是游戏,认真你就输了嗷”。“权当提前适应一下恋爱生活好了”,她装作一副洒脱的样子,若无其事的度过了第三个星期。
临回来的晚上,她用男生的杯子喝了一次水。厌弃了自己好久,可还是没忍住。
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但是回来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敢找他聊天。
最近,她总是听到有一个声音在喊,“茵茵,你为什么不再勇敢一点?”
一开始是她不知道的声音,后来是她姑姑的声音,再后来好像又是她自己的声音。她想,是时候再去一次心理咨询室了吧,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她会进精神病院的。
她一去孟老师就笑的很和蔼,(但她总觉得这是一种假象),“茵茵,其实你不需要来的,最近感觉怎么样?”
“前几天好多了,最近精神又有点不好,还有,老师,你可以叫我宋银。”她有点掩盖性的回答。
“最近有参加什么好玩的活动吗?”(去参加活动当志愿者什么的都是孟老师推荐的)。
“去参加了一次支教活动,风景很好,小孩子们都很可爱。”
“多出去走走很能放松心情,你还小,一些事情不要都放在心里。”
嗯,她点头,明明是自己要来的,可又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说。
“你姑姑的情况好点了吗?”孟老师还是主动提起了这件事。
“应该还好吧,她不让我回去,每一次都在电话里说很好。”她略有些无奈自嘲的笑笑。她有一个很爱自己的姑姑,可惜,那一切都被她搞砸了。
那一年,计划生育还没有放开,在生了她们姐妹三个之后,父母还是决定再要最后一个。无奈之下,只能先把姑娘送人。不知道当年是根据什么选择的,年龄还是相貌?反正,最后,她是那一个被放弃的可怜虫。
她的不安全感可能就是从那个时候埋下的吧。
大概10岁左右吧,她鼓着所有的勇气唱了一支歌,结果得到同伴的嘲笑,从此,她再也没有学过歌;12岁,她画画很好,老师说,让她深造,她再也没有碰过画。
刚拿到驾照的第一个月,“茵茵,这一会车少,来开一圈吧!”
她无数次的后悔,为什么当时没有拒绝表哥的话。
那辆卡车来的时候,她的眼镜里,脑子里只剩下了红。
“右手臂骨折,多处擦伤。中度脑震荡,颅内是否有淤血需要进一步住院观察。”她站在门外嚎啕大哭。没有人清楚,那个她叫姑姑的女人在她心里占什么地位。
“当你有一件真正想要豁出去一切,不计后果和代价也想要去试一次的事情的时候,你就彻底好了”,回去的路上,她的脑海里一会儿是孟老师的话,一会儿是郑于泫的脸,她自嘲一笑,果然,是孤单太久了吧!
新的一周,她特意和同学换班制造一次偶遇。
“学长,你的小仙女追到了吗?”
他说“还没有,我都还没有酝酿好呢。不过,我想,她肯定也需要准备一下。”
她问“追不到怎么办?”
他说“接着追啊!我这么努力坚持她肯定有一天会感动的吧!”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又悄悄的把纸条塞进了兜里。
联系好像更少了,室友说,“傻啊!你,想争取就要主动啊!”她半痴半癫的开玩笑,“你们才傻呢,要是有人撬你们男朋友怎么办?而且,说破了以后怎么当朋友。”
她继续在那种强迫症和被害妄想症的夹缝中间生存。
唯一不同的是,开始肯花多一点时间离开宿舍。直到两个月后,耳朵的后面有了一个肿块,她想,肯定是肿瘤吧!
那三天,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人生回忆之中。
不敢去医院,害怕得到肯定的消息。直到那个肿块越来越大。她写好了遗书。
医生说“开刀”,她吓坏了又很开心自己有先见之明。
想了想,还是给他发了条短信。
“学长,很开心遇见你,我曾经喜欢过你,真羡慕那个被你喜欢的女孩子。”然后 就关机了。
手术开始时才发现,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恐怖。她坐在椅子上面,甚至都能感觉到那个刀的走向。
他出现的时候,纱布还在浸血。那个状态,她觉得自己肯定像梵高。她说“哈哈,学长,这么巧啊!这里都能碰见。”
他说,“对,缘分很深。”
他陪她两个小时,告诉她很多她不知道的事,然后,她把他赶走了。
“宋银,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孟老师的心理咨询室,”他开始说话。“我是她的助手,一开始的时候没有注意你,直到我们一起丢了手机。”“她跟我说,你心有千千结,虽然不难解,却不愿解。” 我就想,怎么会有人愿意一直把自己困在壳里呢,“一起去支教,做志愿,我是有感觉的,但是,你自己的心里障碍必须自己来克服。”孟老师一直在配合我”“走出来难,但是活在过去更难不是吗?”
她在医院待了一下午。直到看到那条短信。
如果不是为了让你走出自我怀疑,我愿意向你飞奔一百步而去,如今,你愿意走出一步,给我一次走九十九步的机会吗?
一眨眼,大学都已经毕业三年了。
越来越忙,但他还是愿意每天带她去尝试一件没有做过的事。
晚上九到十点钟,他会雷打不动的拉着她去散步,她笑他提早就进入了老年人的行列,他说,当年支教的时候就想这样牵着手走下去。
那天,他们结婚,司仪让她发言,她只说了一句“感谢我曾经所耗无几的勇气。”
让她没有错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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