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387年,魏文侯结束了自己壮烈的一生,其子击继位魏王,是为魏武侯。
继位初年,魏武侯便去西河视察。
作为黄河与北洛河南段间地,西河郡非常险峻,大有一夫当关而万夫莫开之势。魏武侯看到这片险境如虎踞一般守着自己的国家,很是高兴。毕竟年少轻狂,于是便当着众臣感慨道:
“这片河山如此险峻,那么魏国的边防一定很坚固,我魏国一定很安全了!”
说完之后, 魏武侯大笑着环视眼前这边河山,很是骄傲,心中那称霸诸侯的野心火一般蹿升。
君主面前必定会有溜须拍马者,他们会根据君主的话语和面色揣测他们的心情,然后顺势说出谄媚的话语来换取好感和自己官职的晋升。自古每个君主身边都会有这种人,而且这种人的多寡以及是否得势恰恰就是反应国家是否会衰亡的指标。魏武侯身边一个叫王错的臣子就是这种亡国之臣。
当魏武侯发表完感慨之后,在一旁的王错已经猜测出他心中的野心,所以马上站出来说道:
“大王您说的没错,我们魏国强大的原因就在于此,您现在刚刚继位,倘若再修明政治,发展国力,那么魏国称霸诸侯,统一天下就指日可待了。”
魏武侯听完这句话,更加高兴,心中那串野心之火烧得更加旺盛,闭上眼睛,统一天下的情形尽在脑海。
君主的狂妄在于他们被表象迷惑而没有看透本质,此时倘若没有一个看破本质又敢于直言的臣子站出来劝谏君主,那么这个国家势必会开始走向下坡之路,亡国之日也会很快到来,幸运的是吴起就是一位能点明本质的谏臣。
吴起很有智慧,第一句话并没有朝向魏武侯,而是直接指向王错,话语锋利的说道:
“我们君主的话是亡国的论调,现在你竟然来附和他,使君主继续蒙蔽于错误的观点,你是想加速我们魏国的灭亡吗?”
魏武侯听到这句话立马转向吴起,愤怒的问道: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的话怎么就加速亡国了!”
吴起料到魏武侯定会愤怒,对于其质问并未惊慌,从容不迫的答道:
“国家不能只依靠河山的险固,霸业的成就也不是因为国家拥有险固的山河。过去三苗的居住地,左有彭蠡湖,右有洞庭湖,岐山居北,衡山处南,虽然有这些天险倚仗,可是政事治理不好,结果被大禹流放。夏桀的国家,左面是天门山,右边是天溪山,庐山和峄山在二山北边,伊水、洛水流经南面,虽然有这样的天险,但是没有治理好国政,结果还是被商汤击败。殷纣王的国家,左边有孟门山,右边有漳水和滏水,面对着黄河,背靠着山。虽有这样的天险,然而国家治理也不好,结果遭到周武王的讨伐。而且您曾经亲自率领我们占领、攻陷了多少城邑,那些城的城墙很高,敌兵很多,但是最终还是被我们打败,就是因为他们政治腐败。所以,依靠河山险固,是不能保证国家的安全,更不能成就霸业的。”
魏武侯深思了一番,非常赞同吴起的观点:一个国家的长治久安靠的不是地势的险要,而是君主的贤德,政治的清明。
魏武侯在继位之后一直没有选出相国,此时的吴起威望伴随着他清明的政治治理、良好的军事治理以及敢于进谏的勇气一点点提高,自然是这一空缺职位的最好的选择。然而,最后魏武侯却任命田文做了相国,吴起很不高兴,认为田文对魏国没有任何功劳,于是就跑去质问田文:
“你现在做了相国,但是我要和你比比功劳,这可以吗?”
“可以。”田文回答道。
“统率三军,让士兵乐意为国死战,敌国不敢图谋侵犯魏国,你能和我比吗?”
“不能。”
“好。那管理文武百官,让百姓亲附,充实国库的储备,你能和我比吗?”
“也不能。”
“还有,拒守西河郡让秦国的军队不敢向东侵犯,让韩国、赵国都服从归顺,你能和我比吗?”
“还是不能。”田文从容不迫的答道。
“那既然这几方面你都不如我,但是现在你却做了相国,职位在我之上,你觉得这有道理吗!”吴起气愤的说道。
田文略微沉吟一会,依然不紧不慢的回答道:
“虽然我功劳上不如你,但是国君现在还很年轻,国人对他的能力都疑虑不安,很多大臣也不亲附于他,在这种情况下,你说是把政事托付给你好,还是托付给我好那?”
吴起听到这番回答,沉默了很久,明白了其中的原因,对田文说道:
“你说的很对,这种情况下相国的职位确实应该交给你。”
田文之所以能用几句话就能让吴起拜服其实很好理解:魏国在魏文侯时代已经很强大了,战争很多,颇有穷兵黩武的感觉,而且因为魏文侯的贤明和非凡的能力,很多有实力的人都来为他效劳。但是现在,魏武侯还是个没有政治经验的小孩子,国人都在怀疑他的能力,那些有能力的大臣也不服气他,此时此刻,需要的应该是老成持重的人来镇住这些骚动的力量,而不是如锋利的剑一般的人来激化矛盾。田文就是那种老成持重的人,而吴起却带有很强的攻击性,他这把宝剑,运用在战争上能所向披靡,但是一到国家整体的治理以及各方政治力量的协调上,就会更多的是导致损坏,所以他不是最好的选择。吴起明白了这一点,因此心甘情愿的拜服。
我们每个人也都要明白:穿透表象看本质很重要,厚重的品质比锋利性格更值得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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