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岁由于在外实习未在家过年,爷爷奶奶就开启轮番“作战”模式从年初前就一直打电话询问我在外情况,我基本是报喜不报忧的。第一次不在家过年自己不习惯家里的那一大家子也是极其不习惯的,每天十几个未接电话在那特定的日子里寄托特殊的情感几乎是习以为常的,突然年后的一段时间,电话如家庭绝缘体般将一大堆的消息屏蔽。 我总该是知道的,在爷爷奶奶一贯的观念里农作大于天,于是悄悄地将子孙的情系消于面容退居于那深深的内心。年后的一段时间里有幸得空在家两月,奶奶用从未认真的甚至恳求的语气面对我说,是不是可以用文字记录一些“我们的日常”我愕然。
慢慢了解到时光不能将一个变得伟大但是一定会使一个人变老。
她老的突然变得有些娇气 其实奶奶从来不面对我的 甚至不面对“任何一个人男人”她的教育理念都是从农作中获得的从未对我讲过什么实用的大道理,她非常清楚三代人之间隔着的鸿沟或许这辈子都无法填补知道自己微微不足道行对接受现代教育的我基本没什么大益。老人都这样从来对留给后代的不要掺杂任何一点不利于他的因素。
晚饭是留在爷爷奶奶家用的,爷爷从冰箱里取出好几天前用剩的菜,这个冰箱是爷爷从村里一个年轻单身男子那购买的,年轻人常年在外务工 据我了解是做钢筋混凝土的虽然极其消耗体力但是报酬也还丰厚。后来年轻人因为生活上不检点身体每况愈下,最终在这盛世的见证下入了黄土,为此两个老人还在酒桌旁曾对这冰箱的弃留认真讨论了一翻,论点挺有趣的从金钱角度出发、从白事角度议论。
显然我是看得出来的,所谓的讨论只是一个表现 是对他们内心那种莫须有的信仰的祷告。本质上交钱了的买卖他们绝不愿意吃亏,这从爷爷上次在集市和我用米线的时候悄悄儿将主人家的小勺塞进随身包的时候我就知道 小时候温饱不足的阴影至今也还没能得到安全感。
今晚的“贵宾”显然是我,奶奶知道我不会乐意看到用剩食,在此之前的很多时候我都是极力反对用剩的餐食的。显然这次我什么没说姥姥也就不再坚持。
爷爷在温剩食的样子如同一个小学生惧怕老师的样子,灯光从头顶照下我仿佛看透了他,却又觉得如此的老人显得陌生了些分。
饭后帮奶奶拿了拖鞋,原来还是这双十几年了它又旧又牢,奶奶只有三双鞋,拖鞋是好几年前的到现在除了旧些基本还是完整的形态,这我是不奇怪的一年中的任何一天她从来不会赖床,更不会在某个不舒服的白天里给予自己身体一次近距离接触床的机会,偶尔打盹儿也是坐一木制的工字椅背靠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第二双鞋是橡胶防水鞋,这对农民来说是是一项伟大的发明,当然最忠实的消费者也是他们,相比较拖鞋奶奶的防水鞋是数量最多的,今天只要是不小心戳破了一个小洞还是可以接受,盼着赶集的日子一定是要弄一双新的一次只能是一双做多一双的备份她是极其不愿意的,这在他看来不是个好兆头。
某种意义上一双防水鞋决定了她农作的效率,春分、夏至、秋分、冬至的季节里鞋脚基本是不离的。
解放鞋是奶奶的第三双鞋,这对她来说是个宝贝一样的存在,年轻的时候由于兄弟姊妹多的缘故常年的裸脚行走使得奶奶的脚皮异常坚硬,奶奶是从外地嫁来的生活于矮山的人一直享受着充足的热量,只要不懒惰有一顿没一顿的的日子还是能勉强解决。但她知道自己未来的夫婿是来自高山的时候,是很不情愿的高山的寒冷也意味着可耕的农作种类受限。
这对于一个农作“狂魔”来讲相对于是一次极其残忍的暴训。
姥姥的解放鞋是极其少穿的我也是只见过几次,那会曾祖母还在的时候不定期的年份里姥姥会从大山的另外一头翻山越岭回娘家。在我所认识的她的教育观念里她还是对古老的女嫁夫随很矜持,唯独在那交通不便的早期得空就回娘家的奶奶是异常的实在令我也捉摸不透她的心思,她是如此的看重繁文缛节,偏偏在这一件事上多么肯定的态度着实解释不清。
解放鞋就是在回娘家的时候穿的或者是说在出远门时这是她的首选,一双军绿的不带任何迷彩图案的鞋到现在看全是奶奶看望曾祖母的回忆。我知道这也是她内心深处最敏感 最脆弱的部分,很多时候爷孙亲谈都是避开这个部分的。
曾祖母走后奶奶的解放鞋也就再也没能重见天日,她对回娘家的路开始变得迷糊,那可是她曾经不畏惧山河阻挡也要走的路啊。
如今奶奶只有那双陈旧的拖鞋和久久才换一双的防水鞋了。
岁月让她见证自己的儿女成家、儿孙上学、毕业工作;岁月也带给她疾病、苦难。她的腰越来越弯了、她的菜园面积一年比一年缩小、她换鞋的频率越来越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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