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里有个角色,就是小红,是管家林之孝家的女儿,按说虽然是奴才,但林之孝也是有头脸的人物了。
但是,小红在贾府里却混不上一个一等丫头,贾府房里的一等丫头是:袭人、晴雯、麝月、秋纹、碧痕、茜雪这些。柳家的虽然拿到了厨房的美差,但是女儿柳五儿想进宝玉房里做个丫头也十分困难。
那一日,宝玉口渴,房里没人,小红趁机进去给倒了茶,就被秋纹和碧痕骂道:“你也不看看自己够不够这个资格端茶倒水的?”还骂她是“贱货!” 这一段描写把底层人之间的辗轧刻画得入木三分。
奴仆之间的利益关系甚为厉害,虽然小红是林之孝家的女儿,但是宝玉和凤子一起病了一场,等宝玉好些了,跟着的人都赏了,小红却没有份儿。通过坠儿和小红的对话,坠儿都替小红抱不平,但小红却说没关系。是真的觉得没关系吗?也许只是看透了贾府的腐败和堕落,这空架子未必持久了。眼前虽然有人得势,长远看却未必知道谁长久,“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不过三年五载的就散了,这话从小红的口里说出来,安知不是林之孝的两口子在家里聊府里的事情传递出这个意思?
受到辗轧的小红,于是开始自己谋划出路。先是跟着王熙凤学管家,后又谋划和贾芸搭上关系。要说,她才是真正冷眼观察的明白人。
话说,其实他们都是奴才,个个的都不受尊重,但是不受尊重的人却也不懂得尊重别人,这就是可悲之处了。
就一个宝玉,屋子里好几个,从晴雯嘴里知道,袭人、麝月都与宝玉有亲密的关系。但晴雯却是清白的。难怪宝玉养成了自恋型人格,总觉得世上的、园子里的妹子都要与他一块儿。
奴才阶层如此,希望通过讨好、钻研去求得一个好位置,每个月多拿几两月钱,说不定能许配个好人家。
富贵阶层也不见得就有差别了,薛宝钗每日到贾母、王夫人处要省亲两次,每日白天还要各处人那里说话,不得闲。还要花心思母女共同出击感化情敌,更收买宝玉身边的耳目。这些不也是钻研吗?
像黛玉、晴雯这样心思不在钻研上的人,最后结局就惨了。不是病死,就是被算计撵了出去。
男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贾芸是小红喜欢的男人,穷得叮当响,到舅舅那里借钱还吃了一肚子的气。他在王熙凤面前说的那些话儿,不知道提前预演了多少次。又是借钱、又是踩点儿抓时间、又是送礼、又是说好话,费了多少心思才拿到一个活儿。不然,同是贾家子孙,要穷死了。
既然贾芸如此,宝玉的命运难道就不同吗?四书五经就是他不得不低头的现实。贾政又不同吗?其实都一样。那辗轧又有什么不一样吗?贾府被抄家的时候,北静王爷来救,但抄家的太监们可是狠劲地搜刮!!王熙凤、贾琏的体己银子好几十万两,一日之内都被搜刮了去。虽然后来皇帝下旨奉还,但是哪里还有影子,也不敢去要。这委屈,和金钏儿跳井又有什么区别?
即使是贵为贵妃的元春,不也只能在大寒天的忙了一天,还大晚上地省亲吗?那种年代,大晚上黑灯瞎火地,能看见个什么?但是她能不来吗?她不能。皇帝这是真的仁慈吗?恐怕不是。但嘴上仍然要感恩皇恩浩荡!
在唯我独尊的皇权面前,一个阶层一个阶层,层层往下,同阶层之间互相斗争,上层辗轧下层,不过都是在求生存罢了。
最后还是那首《好了歌》,功名、富贵,求来求去,一堆坟冢掩埋了,人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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