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孩子看我们永远觉得妈妈就是妈妈,妈妈一出生就是妈妈了。就像我们看自己的母亲一天天地老去,却很少想过她们也曾年轻过,她们也有过青葱岁月似的。
暑假回老家的时候,隔壁的张姨来串门,我们说起食物,不知不觉就聊到她插队时的伙食。言语间只见阿姨神采飞扬,笑纹在眉宇间荡漾,连皱纹也是美的,“我可愿意说那时候的事了,虽然插队日子不富裕,可是每天都可快乐了……”
张姨插队的地方隶属关中地区,是以面食为主的地区。有句俗语说“汉中的女儿会蒸饭,关中的媳妇会擀面”。阿姨说,下乡后她可关注每家的吃食,不是贪嘴而是兴趣。十七八岁的年纪,每天除了在地里劳动,回来就是唠嗑,因而生活中的任何小变动都会引起她的兴趣。
关中的日常饮食主要有面条、蒸馍、锅盔、玉米面搅团、糁子、拌汤、荞面饸饹等。那个时候一天不是喝玉米糁子,吃馒头或锅盔就是吃面条。肉都是很难得见到的,张姨从小不吃肉,所以这样的伙食很对她的胃口。
每当饭点时,她就主动去帮忙,看老乡们麻溜地揉、搓、擀面条。奇怪的是一碗普普通通的面撒上点盐,调点酱油醋,拌一筷子油泼辣子,飘点韭菜叶,吃起来就喷香喷香的让人回味无穷。
不变的是老乡手里那团面,变得是各种各样滋味的面:油泼面、炸酱面、烩面、炒面、菠菜面……等多种。有的面薄如纸、细如线,下在锅里还不烂;有的面宽如裤带有嚼头,张姨说关键就看面揉得到不到位。面要和得软硬适度,擀起面来才能得心应手。
我也感叹关中平原这里几片青菜,一点调料和辣椒面用油一泼,那香味和有嚼头的面就随着食道“呼噜、呼噜”进去了,直到只剩一点酱汁痕迹的碗底。张姨说,“也没有啥特殊的调料,人家做得面咋就那么好吃呢!”茫然间她似乎还在回想。
说完面,张姨又说起了馒头。她说,插队时看老乡做馒头:首先把蒸馒头的面在案上擀成面片,加油、盐和葱花卷成圆柱状,切成二三寸长的短节,用手扭成圆锥形,入笼蒸熟就是“花卷”或“油卷”,关中人喜食辣椒,有的人常把辣子面卷入面里,蒸成辣味花卷。
每逢重大节日或婚丧嫁娶,张姨说农村还会蒸“花馍”。每逢这时,她就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妈、大婶们的手,跟在旁边边学边叽叽喳喳不停地问。身边有个大眼水灵的城里妹子这么热心的学,大伙都可上心地去教。看着自己的艺术品完美出锅,王姨更是乐不可支。
我默默地打量着张姨,一头染过的乌黑浓密的微卷短发,虽眼角的皱纹显示出阿姨不再年轻,但是却依然掩饰不住她曾经美貌过的容颜。尤其是她身上自己设计的那件白底兰花、立领包边盘扣短袖和黑色直筒真丝长裤看起来是那么的合体高雅。
母亲是一个善良寡言的人,张姨是一个热心开朗的人。一个爱说、会说,一个喜听耐心。今天我给你端碗饺子,明天你给我送碗米粥。她们倒成了常来常往的好邻居。暑假回去时我说“张姨,我写个你的故事吧!”可是回南京后每天都忙忙乎乎的一直也没有动笔。今天回到了母亲这里,想起答应过张姨的文字,熬夜匆匆赶写了这篇。一面觉得总算实现了诺言,有了文字的输出,一面又感觉很惭愧:因为自己没有按预期写出张姨那段岁月里的一个故事。
不过,热爱生活、享受生活、拥抱生活的人的每天不都是一个幸福的故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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