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时候,很多人都是有爱说不出口,只能借着平常开玩笑的机会,偶尔吐露一下心声。有多少人,是在对方的疑问声中丧失了勇气?当你在意的人问“你刚才说什么”时,你就害怕说出你最想说的话,最后一笑而过。
只是又有谁知道,你那笑容里,包含了多少无奈与苦涩?
春去秋来,时间一如东去的流水,又似怀孕生孩子的语文老师。
新来的语文老师尹秀秀,因为她的课深刻诠释了什么叫生动形象,大量运用诸如看电影,听音乐等一系列贴近时代的做法,广受同学们喜爱。
又是一天看完一部深情的电影后,秀秀姐拍手唤回大家的心神:“今天,让我们来仿写几句话。大家都知道泰戈尔的《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吧,我们就仿写其中的话。给大家点时间,赶紧思考一下。”
说实话,语文是萧玉枫最不擅长的,他眉头紧皱,瞥了眼旁边的唐旭。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就在他偷瞄的时间,唐旭已经写好了!
“高手啊!”萧玉枫发自肺腑的赞叹,“你这手深藏不漏的闷骚让我很是震惊。”
唐旭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讪讪一笑:“哪有,随便写写。”
萧玉枫回过头,心里不断的呐喊,冷静冷静冷静……
冷静个屁,想的出来才有鬼好吧!
“好,时间到。”秀秀姐大概扫了一眼,,“嗯,我来抽几个人,谁先来开个头?”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写好的人自然是有底气,没写好的人更是心虚。
萧玉枫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抬头看了眼秀秀姐。他心里“咯噔”一下,瞬间碰上了秀秀姐的目光。
所谓确认过眼神,碰上了错的人?
“好,萧玉枫,你来打个头阵吧。”秀秀姐鼓励的看着萧玉枫。
萧玉枫硬着头皮站了起来,手中拿着一张白纸,脸上虽然面不改色,心里却是汹涌澎湃。
怎么编?
忽然萧玉枫灵光一闪,有了!
“咳咳。”萧玉枫故作正经的清了清嗓子,其实是在拖延时间。
“那个,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萧玉枫偷偷看了眼前面坐着的万颖,心里念了一句对不住了,继续说道,“而是你躲在我的伞里,却不知道我在偷看你。”
万颖突然僵住了,耳朵不争气的彻底通红,身体也因为用力过猛而瑟瑟发抖。难道,昨晚他……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嫦娥和后羿,一个深困广寒,一个遥望穹宇。”
萧玉枫念完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却尴尬的看了眼万颖,心里默默祈祷:可别怪我这么编啊。
萧玉枫当然不知道那晚上万颖偷偷的看了他好多次,他只是想到了晚上打伞的场景,深有感触而已。
“好,值得鼓励。那么下一个谁来?”秀秀姐又看向大家,“嗯……不如这样好了,我们听听萧玉枫的同桌写的吧,唐旭,来一个吧?”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你在看他,我在看你。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心与心的距离,一个落花有情,一个流水无意。”唐旭一口气念完,就坐了下来。
萧玉枫还以为他写的有多好呢,一听他念完,就忍不住偷笑。
“看来我们的唐旭同学是个有故事的人呀。”秀秀姐不无感慨的说,“写得很好,多多努力。”
唐旭当然有故事,他爱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只是他从未说过,萧玉枫也不知道。
“你有事瞒着我?”萧玉枫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故作严肃的看着唐旭。
“没有。”唐旭皮笑肉不笑,目光躲闪。
“哪个班?”
唐旭受不了萧玉枫这种审视的目光,只好招供,“好吧,四班。”
原来他最近看到了一个女同学,第一眼就被深深吸引了。
如果有人不相信一见钟情,不是因为他不赞同没有,而是因为他没经历过,那种一瞬间怦然心动的感觉,谁都无法抗拒。
唐旭以前总说,谈恋爱要随缘,只是没想到,缘分来的这么快。
“真的,她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古代柔弱的女子一样。”唐旭憋了半天,也没形容得太准确,“我每次见到她,都觉得她心事重重,忍不住想要去保护她,关心她,但我……”
“不好意思开口是吧?”徐子清说出了唐旭没说出口的话。
唐旭点了点头,陷入了沉默。
是啊,有多少暗恋,都死在母胎里?全是因为不好意思,脸皮薄,不知道聊什么,最后望而却步。
“要我说,直接上去拍了肩膀再说,实在不行就瞎扯,说点没营养的话,比如吃了没,去哪里之类的。”徐子清眉毛一挑,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你怕是个傻子。”萧玉枫白了徐子清一眼,“你这样聊天,不把天聊死才奇怪。”
“那应该怎么办?”唐旭也来了兴趣,询问起萧玉枫。
万颖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动静,回头看了眼萧玉枫。
萧玉枫刚要说话,立马改了口:“鬼知道呢。”
徐子清和唐旭同时心领神会,结束了聊天,做起了自己的题。
万颖一头雾水,见他们不聊天了,自己也没什么事情,就没有找萧玉枫聊天。
“诶,玉枫,早上那事,你到底有没有招啊?”吃过午饭,萧玉枫三人漫无目的地行走在林荫道上。
“这个简单,我给你说,你这样做……”
唐旭听完,怀疑的看了眼萧玉枫,满脸的嫌弃:“就这样?”
“方法我给你说了,具体怎么做,看你自己行动吧,有问题找我,我给你解决就是了。”萧玉枫拍拍胸脯保证道。
“你那个方法啊,感觉不靠谱。我看你还是先解决自己的麻烦吧。”徐子清在一旁泼冷水。
“什么意思?”萧玉枫没明白。
“二楼有人在看你。”徐子清努了努嘴。
萧玉枫抬头望去,原来是万颖,她见萧玉枫看到了自己,不由得高兴的挥了挥手。
萧玉枫忽然想起一句话,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萧玉枫第一次觉得,被人重视得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好。他也笑着挥了挥手,算是回礼。
周末眨眼就到了,那天万颖早早的在楼下等着,她穿的衣服,是她精心挑选了一晚上,才决定好的。
萧玉枫下来的时候,确实被万颖惊艳到了,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反正他觉得,人间的五月天,怕也不过如此。
“你穿的真好看。”萧玉枫由衷的赞叹,相比之下,自己似乎穿的有点随意了啊,圆领短袖,搭配短裤,最最可怕的,是自己还穿着一双人字拖!
万颖很高兴,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至于萧玉枫穿了什么,她一点也不在意,即使穿得这么土。
女生要的,无非就是她做了什么,不用告诉那个她想告诉的人,也能被他发现并且欣赏的那种满足感和惊喜感。
萧玉枫这点倒是做得很好,只是感情的事,他却处理不来。
“有什么计划吗?我路痴。”萧玉枫不知道出门应该干什么,他其实很少出门,多半时间都在家打游戏,或者睡懒觉,所以他问了万颖一句。
“那我们就先去逛个街,然后吃个饭,看个电影,然后再去小吃街一路吃过去,最后去洪崖洞,那里夜景可美了。”万颖掰着指头算着时间。
“呃,听你的。”萧玉枫只觉得头大,索性懒得思考,跟着万颖节奏来就好了。
只是很快他就后悔了。
女生逛街,最可怕的地方在于,什么地方她都要去,进去以后永远都是“我们随便看看,你先去忙吧”这句话,将服务员打发后,就可以肆无忌惮的碰碰这件衣服,看看那个包包,试试这双鞋,最后因为价格原因,不得不念念不舍的放手离开。
然而出了门立马脸色就变了,絮絮叨叨的说着刚才看中的衣服哪里不好,包包是假的,鞋不好搭配。
这一系列的事情,让萧玉枫一句话总结了出来,那就是:看到葡萄想去吃,结果吃不到葡萄还说葡萄酸。
更让他惊讶的是,万颖似乎有无穷无尽的脚力,走了将近两个小时,万颖竟然没有一丝倦容,反而越走越精神,仿佛几辈子没逛过街一样!
打了鸡血?
萧玉枫喘着粗气,苦笑着看了眼在前方招手的万颖,咬咬牙又跟了上去。
说好的周末放松呢,全都是假的,再也不相信逛街不累这种假话了!萧玉枫暗暗下定决心。
大概万颖也走累了,她终于找了个奶茶店坐下来,问萧玉枫想喝什么,萧玉枫说了句随便,于是万颖估摸着他的喜好,给他点了一杯百香果奶茶。
“我以后也想开个奶茶店,简简单单的卖个奶茶,过平静的日子。”万颖一脸憧憬的幻想着,却见萧玉枫没有搭话,疑惑的看了过去。
此时的萧玉枫,脸上的痛苦,不亚于八级地震。
什么玩意儿,这就是奶茶?怎么这么乱七八糟的味道?又苦又甜又辣,还有点咸!
“这……怎么做到的?”萧玉枫指了指百香果奶茶,艰难开口。
“怎么,不好喝吗?”万颖不解的喝了口自己的百香果奶茶,还吧唧一下,“挺好喝的呀。”
萧玉枫简直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含着泪点了点头:“挺好喝的,我没喝过这么好喝的奶茶,所以感动得快哭了。”
“是嘛?”万颖仿佛看穿了什么,奸笑着说,“那这么好喝,你可得把它喝完,来来来,张嘴张嘴。”
万颖像哄孩子一样将吸管塞进萧玉枫嘴里,还鼓励的看着萧玉枫。萧玉枫笑得比哭还难看,心一狠,猛的吸了一口。
说实话,那瞬间,萧玉枫差点因为喝奶茶而晕倒。但他发挥了超强的求生欲,在万颖惊讶的目光中,一口气喝完了整杯奶茶。
“好。”万颖像是看节目一样,欢呼雀跃,“怎么样,还要不要再来一杯?”
萧玉枫吓得慌忙摆手:“别别别,喝饱了喝饱了,一点都不渴了,你休息好了吗,休息好了我们继续逛街。”
万颖这才笑意吟吟的端起奶茶,像战斗胜利的铁公鸡,一摇一摆的出了奶茶店门。
唉,自作孽,不可活。萧玉枫感叹一句,连忙跟上。
中午时分,万颖找了个火锅店,兴致勃勃的对着萧玉枫说:“我们要不吃变态辣吧,老听别人说很刺激,我还没体验过呢。”
“可以。”萧玉枫也没太在意,开玩笑,重庆人,还怕辣?
事实证明,他错了。
仅仅吃了不到五分钟,万颖和萧玉枫双双把手当风扇使,不停的喝着水哈着气,也依旧阻止不了那种快把人辣晕的感觉。
两人眼泪都快要辣出来了,但互相看到对方的表情,又说不出来的高兴,像两个傻子般,放声大笑。
笑得似乎太用力,萧玉枫模糊间都看到了赵妍。
“我可能真的辣晕了,哈哈,幻觉都出来了,我看到赵妍就在你旁边。”萧玉枫指着沉着脸站在万颖旁边的赵妍,高声说道。
万颖也是一转头,却把她吓了一跳,她刚要说话,就听到萧玉枫又开口了:“你说我们要是真的遇到了赵妍,那该有多巧?”
呃,是挺巧的,万颖抹了抹额头,就是冷汗有点多!
其实更紧张的是赵妍,她没想到,在这里居然会碰到萧玉枫,而且还是和万颖一起的。
她突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好像萧玉枫正在渐渐的被别人夺走。
人就是这样,快要失去的时候,才惊觉以前没有珍惜!
万颖想要提醒萧玉枫,赵妍阻止了她。只见赵妍安静的来到萧玉枫身边,坐在了他旁边那个位置,不紧不慢的说:“玉枫,你在干什么呢?”
萧玉枫瞬间就清醒了,他震惊的看着身边坐着的赵妍,再看看万颖,万颖捂着嘴,在那里偷笑着。
“这么巧,你也来这里吃饭?”萧玉枫强行按捺住心中的慌张,话都快说不清了。
这种心虚的感觉,不亚于会面小三还被正牌抓住了。
“我进来就听见了你们两的笑声,觉得有点熟悉,就过来看看,没想到你们两果然在这里。”赵妍似乎没有生气,反而淡淡的说,“来了多久了?”
“也就刚开始吃。”万颖开口解释道,“那个,我看萧玉枫最近有点压抑,所以……”
“我知道。”赵妍毫不客气的打断万颖的话,反而是温柔的看向萧玉枫,“你感冒了还吃这些,对身体不好。”
“呃,知道了,就这一次,好不好?”萧玉枫祈求的看着赵妍,“你反正也来了,有没有朋友?叫过来坐下一起吃吧。”
“她们人有点多,就不过来了。”赵妍没说自己,万颖心领神会,给她递了一双筷子。
气氛很是尴尬,萧玉枫拿着个漏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在锅里搅来搅去。
万颖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索性一把夺过萧玉枫的勺子,站起来给赵妍挑了一些菜,放进她的碗里,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你说你在那里搅和半天,菜都被你搅碎了,来,赵妍,这些都挺好吃的,你多吃点。”
赵妍也不好说什么,轻生说了句“谢谢”,一旁的萧玉枫尴尬的挠了挠头,傻笑一声。
回到座位后,万颖偷偷拿出手机,给自己定了个闹钟。
好不容易吃完了午饭,萧玉枫见赵妍没有离开的意思,又不好打乱万颖的计划,更不顾万颖拼命使眼色,开口道:“那个,赵妍,你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赵妍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我们也是出来随便逛逛。”
“那我们去看电影吧。”萧玉枫脱口而出。
说完他就后悔了,可他又不能说自己该回去了,那不欲盖弥彰吗?
赵妍愣了一下,看了眼万颖,万颖明白她的意思,刚要开口,闹钟就响了起来。万颖假装是个电话,走到门口接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万颖就回来说自己有事要提前离开,让萧玉枫和赵妍好好玩,以后有机会再聚。说完她就走了,头也不回。
萧玉枫想要阻拦,却没能开口,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万颖刚走出饭店,眼泪就不争气的流下来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难受,说不出来的难受。
“没关系的,万颖,你要坚强。”万颖擦了擦眼泪,暗暗给自己鼓劲。
“那我们走吧?”萧玉枫见赵妍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开口邀请。赵妍点点头,给自己的几个朋友说了一声,便和萧玉枫出了门。
“想看什么?”萧玉枫盯着电影院屏幕上的电影,轻轻问道。
赵妍也不知道,就说全凭萧玉枫做主,于是萧玉枫大手一挥,点了一部《消失的子弹》。
去电影院看电影,也许是每个人都有可能去做的一件事,但是如果只是光为了看电影,那还是一个人去的好。
“我跟她之前就约好了,说今天出来吃个饭,我看你最近挺忙的,就没跟你说。”萧玉枫凑近赵妍耳边,轻声解释道。
赵妍淡淡的香水味让萧玉枫很是喜欢,他对太重的香水非常敏感,反而是这种若有若无的清香,让他沉迷。
赵妍感受着萧玉枫传来的热气,没由来的浑身发热,紧张得连说话都变得如同蚊子:“我……我不怪你。”
萧玉枫挑了挑眉毛,咦,不怪我?
萧玉枫哪里知道,此刻的赵妍注意力全在萧玉枫靠近的体温上,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她觉得很暖和,忍不住想要躺在萧玉枫怀里,去好好感受这种温度,但一向矜持的她,实在是做不出来。
“咦?你有点烫,是不是被我传染感冒了?”萧玉枫察觉到了赵妍的不对劲,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再摸摸自己的,喃喃自语,“是有点烫,不会真被传染了吧。”
萧玉枫正说着话,赵妍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抬头,小鸡啄米般亲了萧玉枫脸颊一下,然后迅速把头埋在怀里,死死不肯抬头。
她不知道萧玉枫是什么反应,但自己却已经从头到尾。彻底红透了。
啊,你刚刚做了什么!赵妍心中叫唤不已。
反观萧玉枫,一脸大写的懵,刚刚,赵妍亲了一下他?
在他的记忆里,赵妍一直都很矜持,今天这是怎么了?
不管她发生了什么,萧玉枫是彻底炸裂了,他伸手握住了赵妍的手,赵妍也没有反抗,很顺从的被他握着,只是埋着的头始终不曾抬起来。
萧玉枫趁机想要说些什么,赵妍却突然握紧了萧玉枫的手,以一种极其严肃的口吻说道:“玉枫,什么都不要说,就这样好吗?让我好好考虑,我会在高考后告诉你答案。”
萧玉枫鼓起的勇气堵在了喉咙,他愣了好一阵子,才吐出一口气,捏了捏赵妍的手:“我明白,我会等你的。”
赵妍终于抬起了头,感激的看着萧玉枫,眼里满是乌云,泪水止不住的流。
“傻瓜,你就是我的一切啊。”萧玉枫轻轻给她擦拭着泪水,温柔的说。
那天晚上他们还去了洪崖洞,洪崖洞的惊艳,美轮美奂,宛若一座黄金城堡,但在余晖映衬下的赵妍,胜过了一切。
分别前,萧玉枫还是鼓起了勇气,将赵妍紧紧的抱在怀里,生怕她离开。
赵妍也将脸颊贴在萧玉枫胸膛,细细感受着这个陪伴了自己这么久的男生的体温。她很留恋,很不舍。
但理智告诉她,该说再见了。
萧玉枫渐渐松开了她,他能感觉到她的柔情似水,之前的隔阂和矛盾,似乎也在这一拥抱中,彻底化解。
“再见,玉枫。”赵妍挥手告别,萧玉枫目送着赵妍回了家,这才起身离开。
“再见,赵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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