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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胡屠户按照“贤婿老爷”范进指示,去集上庵里请滕和尚牵头做法事,两人见面先寒暄几句。滕和尚就提到上次范老爷得病在庵里,正好自己不在,幸亏门口卖药的陈郎中在,“替我做个主人”。胡屠户自然要谢那陈郎中的膏药。滕和尚又闲拉家常说,范母走了,胡老爹忙了,连杀猪的生意也停了。胡老爹可不是谦虚的人,立刻就是一顿吹嘘。
《儒林外史》原文(黑体字为笔者评注) :
胡屠户道:“可不是么?自从亲家母不幸去世,合城乡绅那一个不到他家来?(果然气势与往日不同)就是我主顾张老爷、周老爷在那里司宾(开口永远不离张周二位,可见二位在老胡心目中的地位),大长日子坐着无聊,只拉着我说闲话,陪着吃酒吃饭(这“乱窜”的胡屠户真能扯,让人想起夏总甲那些吃不完的酒席);见了客来,又要打躬作揖,累个不了(接着吹)。我是个闲散惯了的人,不耐烦作这些事!(上不得台面的人绝对不承认自己上不得台面)欲待躲着些──难道是怕小婿怪!惹绅衿老爷们看乔了,说道:‘要至亲做甚么呢?’”(说得跟真的一样,合情合理)说罢,又如此这般把请僧人做斋的话说了。和尚听了,屁滚尿流(一个举人的白事就被吓成这样,可见当时王举人初见周进时的脸孔竟属正常),慌忙烧茶下面;就在胡老爹面前转托僧官去约僧众,并备香烛、纸马、写疏等事。胡屠户吃过面去(这面吃得排场,家里上不得台面,出来就上台面)。
胡老爹首先夸自己的“贤婿老爷”,母亲去世以后,全城名流都来吊唁。他开口闭口都要提到的张周二老爷,被他吹嘘整天拉着他胡老爹说闲话、吃酒吃饭,你信不信?反正滕和尚信了,因为人家是举人的老丈人,富贵也一样逼人呐。胡屠户“得了便宜还卖乖”,说自己嫌累,“不耐烦作这些事”,句句话都说得在理,可惜都是吹牛皮瞎扯淡。不过,滕和尚吃这一套,居然被唬得“屁滚尿流”,赶紧烧茶下面伺侯着。
但说实在的,胡老爹这种人,虽然好吹牛皮,却无关痛痒。他就象我们常常遇到的那些左邻右舍的闲汉,张嘴就跟谁都很熟,一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古今五千年无不掌握的样子,虽然可笑,却谈不上多可厌,说他富贵也逼人只不过是调侃。他跟某些读书人不一样,梅玖的刻薄、王惠的目中无人,其实都比胡老爹可厌得多。
小说在这里还埋了一条线索,胡老爹去庵里见到滕和尚时,“恰好大寺里僧官慧敏也在那里坐着。僧官因有田在左近,所以常在这庵里起坐”。慧敏就听着胡滕两个吹牛,待到胡屠户交待完,滕和尚就当着胡老爹的面转托僧官去约僧众,并备香、烛、纸马、写疏等事。
这慧敏应该是南海县某个大寺庙的僧人,担任僧官之职。中国的僧官制度始于魏晋南北朝,由世俗政权任命僧侣为各级僧官,以管理僧尼事务、统御佛教。最早北魏设有僧统,唐代称僧录。明清之际,朝廷有僧录司,编制僧官八人,从八品至正六品不等;府有僧纲司,编制从九品都纲一人,还有副都纲一人;州有僧正司,县有僧会司,各编僧官一人,估计就是无品阶、不入流。
明清僧官的选拔、考核、迁转都有规定流程,日常衣饰伞盖都有区别,到了清朝甚至参照建立了管理道教的道录司。现在很多人经常嘲讽说“处级和尚”,其实了解一下历史便知,这有很大的传统因素影响,而传统的形成都有现实基础——比如僧官为何有品级?很简单,比如在某些场合,国、府、州、县某个范围的佛教负责人与朝廷其他官员同时露面,那么如何确定礼节秩序呢?有人说这就是“官本位”思想,自然有其道理,而且品阶延伸到俗官以外也会强化这种思想,但现实中确实也需要有一个对应,否则无法操作。即便是西方的宗教教区主教之类与政府官员碰面,也有相应礼节,只不过中国古代对此规定更为细致可操作。
当然,州、府僧官并无品阶,相当于第二回周进中举后前来道贺的典史——确实是个官,但确实谈不上多高的地位,正如《儒林外史》这一回里的僧官慧敏。也因此,曾经当过县令的张静斋才敢想尽办法算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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