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顾延山紧锁眉头,从朝殿中出来。
“丞相。”梁守仁急忙爬起追过来,低唤了一声。
等两人悄然走到一处僻静处,顾延山环顾四周,确定安全后才开了口:“说过多少次,谨慎些,谨慎些,怎么就抓住了把柄?”
梁守仁自知理亏,也不辩什么,叹道:“谁知道这小子鼻子如此灵锐。”
“他可比他老子狠辣多了。”
“那二皇子那边可有异动?”
“你先顾好自己,回去叫梁青机灵些,避避风头,我再想办法把这事掩过去。”
“皇上命文峰查此事,能不能从他那边...?”
“嘘!”顾延山将他稍稍提高的音量拉扯下来,说道:“你还没看出吗?文峰虽是姚曲的人,皇上这次命他查办,一是看中他耿直不受贿的脾性,另一方面也是培养自己分支的势力。”
“难道皇上对姚将军有所忌惮?两人不是?”
“唉,自古帝王皆凉薄,江山和美人,孰轻孰重?再者,一个女人,手握重兵,又得民心,岂能长久?”顾延山摇头道。
“你先回府,安顿好梁青的事,剩下的,我跟皇后商量着办。”
“我这就去。”
梁守仁走后,顾延山抬头看看越来越阴郁的天空,心中默叹。
大齐的天可是从来没晴过。
当日翠云宫中的门随着丞相的步入而紧锁起来。
“怎么样?”顾皇后正在屋内焦急的踱步,一见来人,急忙扯住他衣袖,问道:“早朝的事我都听说了,奕儿会不会被牵扯出来?”
“哼,段恒这崽子,可比他父皇要精明的多。”顾延山恨恨道。
顾皇后秀丽的眉头紧蹙,这个近不惑之年的女人,风韵犹存。
“那奕儿怎么办?”
“先别出头了,老老实实呆着。”顾延山看着一旁胡吃海喝的二皇子,沉声道。
二皇子齐奕一听此事,扭过头,挥舞着肥胖的手,嘴中塞满了食物,嘟哝道:“最近还有笔大买卖呢?有人出高价定了苦株陀成品。”
“呦!”顾延山赶紧上来捂住他,斥道:“如今这风头浪尖上,你还敢提这几个字?”
二皇子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闭了嘴,把嘴中食物咽了下去。
“舅舅,那我们什么都不做?”
顾延山眯起眼,沉思了一会,咬牙说道:“既然他敢动我们筋骨,那我们也只好折一折他的羽翼。”
“怎么折?”母子二人同声问道。
顾延山附在顾皇后耳边,嘀咕了一番,两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我这就差人去办?”
“越快越好。”
“可还要写别的?”
“就这些,字迹相像才行。”
“以假乱真。”
“母后,你们是不是有何对策?”二皇子疑惑不解的看着两人悄声言语,问道。
“我儿莫忧,舅舅和母后一定会让你顺顺利利的坐上皇位。”顾皇后摸着儿子的头柔声道。
齐奕点点头,继续吃喝起来。
反正天塌下来有人顶着,日后他便做个逍遥皇帝,山珍海味,荣华富贵,天下美人皆归他所有,岂不快活。
这一晚,姚曲同样难眠,觉察到身后熟悉的气息袭来,她自然知道是谁。
近些日子,段恒时常以护他安全为由,封了姚曲一个御用侍卫的称号,将她圈在身侧,住在他的偏殿。
就此而言,段恒的确是个君子。
“曲儿。”段恒从背后紧紧拥住她,将脸埋入她的发丝,闻着那淡淡的香气,喃喃道:“想你...”
自他登基后,姚曲私下便一直女装示人,她纤长而玲珑有致的身体更衬得一览无遗,有时那些男人频频投来的目光常常让段恒蹙眉。
“我的曲儿,越发的动人了。”
可是江山不稳,明争暗斗,他亦无法将她风风光光的娶进门。
姚曲极尽克制着自己,并不言语。
连自己都不知,内心到底有多渴望他的气息,只是,只是...
段恒吻上她的脸,柔声道:“曲儿,若有一天,我有我的无可奈何,希望你能原谅我。”
姚曲不解的看着他,而他只说完这一句,便放开她,大步离去。
没有任何解释。
为何好端端的求得她的原谅?
翌日早朝,丞相便将姚曲的一纸罪状宣读完呈至皇帝手上。
一众大臣面面相觑,姚曲更是惊诧不已,茫然无措的看向那个至高的位置。
没有如期待般迎来那双眼神,姚曲突然很失落,也,很难过。
“丞相,你说姚将军与南江勾结,意图谋反,可有证据?”段恒玩味的看着手中的奏折,挑眉问道。
“臣自然是有证据,姚将军与南江来往的书信臣已派人尽数收集整理,这就呈上。”说着,招呼人将装有书信的木盒拿来,交到高公公手中。
那一页页泛黄的纸业,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他识得姚曲的字迹,并无一二。
“姚将军,你还有何解释?”段恒的目光扫来,灼热。
姚曲接过高公公递来的纸张,翻看了一番,蹙眉不语。
她徐徐跪地,低头道:“回皇上,臣冤枉。”
她一向不急不躁的性子,哪怕此情此景,情绪依旧没有太大起伏。
但段恒还是听出了其中的失落,或者,失望。
“铁证如山,有何冤,你给朕说来!”他咄咄逼人。
姚曲忽然不想辩白什么,这浑浊的官场,既然趟了进来便早晚有淤泥缠身,她早该知道这个道理。
一些忠心的部下和朝廷中正直的官员纷纷跪下来求情。
“皇上,姚将军一向忠心耿耿,想必其中有什么误会,还望圣上明察。”
“皇上,姚将军多年浴血奋战沙场,为国家尽心尽力,从不做苟且之事,此事定有蹊跷。”
......
段恒看着地下一众匍匐的身躯,眯起眼,冷冷的问道:“怎么?你们将军冤枉,那就是说丞相造谣?”
没人应答。
他们自然看不惯丞相无事生非,但也无人敢公然作对。
“我们将军铮铮铁骨,她多年亲临沙场,战功赫赫,若非她用双手为你们换来太平,哪来你们在城中的安稳。”
寂静的朝堂上一个清脆的声音格外响亮:“如果说我们将军通敌卖国,我文峰第一个站出来陪她冤死!”
“哦?”段恒看着他不屈的眼神,重复道;“你陪她?”
姚曲听出那声音中的不满,忙低头叩首道:“皇上,文峰尚且年轻,一向口无遮拦,还望皇上恕罪。”
段恒将目光移向她,只能看到她高高束起的长发散落一地,依旧坦然自若。
大难当前,她在意的不是为自己辩解,不是求他明察,而是护住别人的性命。
“对于通敌之事,姚将军难道没有要解释的吗?”段恒心底默叹一口气,又问了一遍。
“回皇上,没有。”她抬起头,正对上他的眼,深如潭水。
如刻意而为之,任她三寸不烂之舌又有何用?若他信任无二,纵然铁证如山又何妨。
“好。”段恒挥挥手,疲惫道:“既然如此,将姚将军打入天牢,听候审讯。”
进来两个身着铠甲的士兵,站在姚曲身侧,等她自己迈着从容的步伐走了出去。
她这个厉风将军,让半个齐国的男人都为之钦佩。
自始至终,她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朝堂上求情的声音此起彼伏,段恒大袖一甩,任由他们无助的声音越来越弱。
顾丞相走出朝堂便忍不住笑出了声,周围一众溜须拍马的官员啧啧称赞。
“唉,咱们这新皇啊,爱江山不爱美人。”
“哈哈,看来是姚将军姿色不够啊。”
“那丞相何不顺水推舟,塞几个进去?”
顾丞相听闻,点头笑道:“也对,咱们这新皇早便到了婚配年龄,后宫却空荡的狠,如今唯一的枕边人也不在了,得想办法填补他漫漫长夜啊。”
“高明,还是丞相高明。”
“哈哈。”
一众人在嬉笑中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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