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青被带到段恒面前时,差点没看出这个鼻青脸肿的人是谁。
“皇上,他全招了。”文峰向前一扔,似是随手拎一个轻巧的器物。
梁青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只是余光瞥到面前的双脚,还有金黄色衣边。
“皇上,臣知罪,臣知罪,望皇上看在卑臣受人指使,并无害人之心的份上,网开一面。”梁青不停的叩头。
“好一个受人指使。”段恒冷哼道:“你并无害人之心,却有害人之实,你们倒是赚的金盆满钵,拿无辜人群试药,在你们眼中,朕的子民,竟如草芥一般吗?!”
“皇上,那些商贾大户是自愿买卖,臣并无滥用官威。”梁青颤抖着说道,想替自己辩解一番。
“自愿?这苦株陀本就是齐国禁物,你们私自贩卖,已经是死罪一条!拖下去!”
“皇上!皇上!”梁青惊慌失措的抬头,瞬间被两个士兵架起,他挣扎着,哭喊着:“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殿外刚好遇到急匆匆闻讯而来的梁守仁。
“青儿?!”梁守仁踉跄着想去抓儿子,无奈步伐蹒跚,追不上壮实的士兵。
“爹!爹!救我!”
声音越走越远,梁守仁无助的站在那儿,看着儿子消失在视线。
段恒视若无睹,任由梁守仁哭的天花乱坠,他似一尊雕像一般。
“梁大人,戏也演够了,泪也哭完了,是不是该将送信之事和盘托出了?”
“臣不知皇上所谓何事?”梁守仁看着他,老眼还挂着泪痕。
“梁大人不必再跟朕绕圈子,姚将军入狱之事,朕刚放出消息,南江人便已入了皇城,是不是也太快了些?”
“其实一早丞相便与南江通信往来了吧,那些诬陷姚将军的书信,说是伪造,不如是半实半虚更为贴切。”
“丞相许你什么?待二皇子登基后让你做丞相?梁大人,你已是太尉之职,还有何不满?”
“你自以为聪明的替丞相谋事,他便能保你?荒唐!他自身都难保,如何保得了你?”
“派你的差事无非是他利用的幌子,事情一旦败露,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抽身事外,而你,必须得死!”
段恒把玩着手中的棋子,说完最后一句,将其重重的丢入火炉之中。
梁守仁呆呆的看着那颗遇火即燃的棋子,心思涌动。
丞相一手将他提拔起来,曾拍着他夸赞他忠诚,将来必然是二皇子的左膀右臂。
当初二皇子带着梁青私自买卖苦株陀时,他笑吟吟的看着青儿,犹如看一只待宰的羔羊。
原来那天他将与南江的通信交给丞相,便也将自己私通南江,诬陷大臣的罪名交了出去。
那个老谋深算之人,从来没想过拉他一把。
“皇上。”段恒摆摆手,打断他:“朕要对付的人,不会如你这般愚蠢。”
“好了,老老实实呆在你的府中,这几日最好别出什么幺蛾子。”
“那青儿...”梁守仁还想继续问,看年轻的帝王双眸紧闭,眉头紧锁,万分不情愿的退了出去。
先保住自己的命吧。
今夜的雪,异常的大,风,异常的冷。
城外的山坡上,就着漆黑的夜色,还是看得到那些锐利的刀锋,听得到鲜血四溅的声音。
“将军,干净了!”人群中,一个人喊道。
“好!再等一会儿,看信号行事!”
“是!”
文峰静立在山顶,这种季节里,夜显得格外的漫长。
深夜,他就接到将军的信,急忙从营中爬起,带着弟兄们悄声冲了过来。
等到后半夜,果然一群鬼鬼祟祟的人出了城门。
从梁青被抓之后他便在也没见过丞相,想必是亲自搬救兵去了,这些人,定是二皇子按耐不住前去接应的。
真是个难以入眠的晚上。
东方稍稍露出了一抹亮色。
“将军!有烟!”人群中有人喊道。
文峰朝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皇宫的方向。
年轻的将军扬起唇角,笑了,真好,又能携手作战了。
“走!去问候下几位大人。”文峰扬起头,此时,寒风凌冽,他的心确是暖的。
朝中丞相一党的小官有的早就收拾包裹,携家带口匆匆南下,没走的了的,或者职位过高走不了的都被禁足府中,出门就是身着铠甲的厉风军,谁敢踏出府门一步?
不知是因为天气太冷,还是外面的杀气太重,往日熙攘的街道竟萧条的一个人也没有。
禁军头领铁琦率军十万浩浩荡荡的准备踏入城门。
“开门!”
城门紧闭,铁琦喊道:“给本将军开门!”
城上的小兵探出头,笑道:“哦,是铁将军。”
“既然认得,赶快打开城门!”
小兵不惊不扰的问:“将军率军进城,可有皇上圣旨。”
“自然有!”铁琦不假思索的答,后一想不对,便怒声喝到:“难道本将军奉旨行事也要想你汇报吗?”
“不敢,小的也是奉令行事。”小兵还是纹丝不动。
“奉何人之令?!”铁琦气的脸色发青,怒问。
没等小兵应声,身后一个声音响起:“铁将军,何事喧闹?”
“丞相,这小兵欺人太甚,拒不开城门。”
顾延山掀起华丽的轿帘,探出头,向城墙望去。
“本丞相奉皇上亲旨,调兵处置暴乱之徒,快开城门!”
小兵眯着眼睛,探探身子,依然笑道:“是丞相大人啊,小的有礼啦,只是这门,还是不能开。”
“你!”铁琦一把夺过身后的士兵的弓箭,气呼呼的拉起弦:“看我宰了你这厮。”
剑如破竹般呼啸传来,小兵被一把推到,箭宇直上云霄,在远处坠落。
“将军。”小兵匍匐着起身,叩首道。
“退下吧。”
姚曲低头睥睨城下的茫茫人海,队伍竟一眼望不到尽头。
“铁将军果然功力深厚。”
铁琦抬头循着声音的方向,惊诧道:“姚将军?!”
后面的顾延山闻之也探出身。
“好久不见啊,丞相大人。”姚曲淡淡的看着他,冷冷道。
顾延山冷哼一声:“姚大人竟是从牢房里出来了。”
“是啊,拜丞相所赐,在牢里过了些舒服的日子。”
“看样子,这城门我是过不得了。”顾延山恨恨道。
“自然过得。”姚曲眼神瞟向远处,哂然一笑:“如果能踏碎厉风军,亦或者,杀死我的话!”
铁琦虽与姚曲并无深交,却对她的事迹耳熟能详,心底自然对这个奇女子五体投地,如今兵戈相向,他心中倒有一丝胆怯。
相信,众将士也有这般想法。
顾延山心知不妙,当初将姚曲设计入狱,就怕有朝一日直面冲锋,派了多个杀手也没能将其暗算。
这次不得已匆忙谋反,竟将她给疏忽了。
但是心里还是不能露怯,不能让人看出。
“姚将军好大的口气,敢与我们十万的禁军作对!”
“呵!”姚曲笑道:“哪里有什么敢不敢?”
她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铁将军,不如我们堵上一局,我厉风军眼下只三万,照能击退你十万大军!”
这个女人!银色铠甲加身,似与风雪合为一体!
铁琦看向她,目光炯炯:“能与堂堂厉风将军一决高下,传出去,定然千古佳话!”
说着,抬起手,大喝一声:“布阵!”众将脚步声雷动,不消一会便做好了防守的阵营。
姚曲未作声响,城墙之上,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已准备就绪,无声无息。
厉风,厉风,厉行如风,名不虚传。
老奸巨猾的顾延山,见势不妙,早退了出去。
姚曲看着城下疾驰而去的马车,冷笑了一声。
贪生怕死之辈。
“放箭!”
瞬间,万箭齐发,呼啸而来。
禁军已有士兵中箭倒下,姚曲皱皱眉头,这场内战,不知又要丧失多少大齐的子民,又要多少家庭破碎!
自古权利之下,最苦的都是黎民百姓。
父亲,孩儿秉承你的意志,一路走到现在,是对是错呢?
厉风军的箭雨源源不断,禁军根本没有近身搏杀的可能,无奈之下,只好退军十里地。
姚曲打开城门,带着两万厉风军追了出去。
反叫铁琦瞠目结舌,她只带两万士军敢直面他十万禁军?
厉风军雄赳赳的追赶着,十万禁军仓皇后退。
天下勇士,唯有厉风,战无不克,攻无不胜。
不是姚曲太过自信,而是她太了解,这些没有历经沙场的禁卫军们,根本没有他们这些拼死征战的人强大的内心,所以,他们在看到她的人时,就已被“厉风”这样的威名震慑住了,哪里还有必胜的可能。
这也是顾延山不择手段想要除掉她,而皇帝这个时候将她放出来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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