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很早就对着电脑发过誓，一旦自己有点钱了，一定给爸妈换个手机。
我爸的手机开机键掉了，只能用小拇指的指甲戳进去按，我妈还是个老年机。偏偏他们都是以勤俭为荣，能用就将就着用，以至于我每次提出让他们换手机都被驳回。
OK，你们不买，我给你买。这也是我心心念念好久的事情。
终于我毕业之后拿了几笔工资，交完房租水电攒下了一点，就给爸妈买了有“性价比之王”之称的最新款红米，虽然价格不高，但也确实是我承受范围的极限。
说实话，买之前我纠结了很久，甚至付款密码按出去之后我还有点小后悔和心疼。
但崭新的手机盒子被我那在手上之后，兴奋之情无以言表，我都开始想象爸妈拿到手机后，会以怎样的表情面对我。
惊喜？开心？觉得我这个臭小子还是有点用？
记得我小学有一次作文拿奖，学校带我们去绍兴玩。屁大点的我当时竟然问老师借钱买了竹筒酒带回去给我爸。我爸高兴坏了，逢人就夸我会“想着爸妈”。
含蓄的我虽然很害羞，但看他们这么高兴我也觉得这件事我做得还行。
想必他们拿到手机会比以前还要满意吧。
我每次回家，我妈都会先收拾我的行李箱。为了保持惊喜感，我早早把手机放进了行李箱，迫使我自己忘掉它们的存在，以保证我可以做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结果事实和我预期得不太一样。
到家那晚我没忍住，压抑住自己激动的小心情，用自以为无所谓的语气和爸妈说：“我给你们买了手机。”
他们把看电视的目光移过来，问我：“什么手机？”
语气平缓甚至有些冷淡，应该是我的错觉吧。我起身把手机拿出来递给他们。
我爸拿过手机直接问：“多少钱？”
我特地说少一点：“很便宜的，一千块不到。”
“现在口气不小嘛，钱多的话借一点给我？”
这句话我爸经常对我说，我知道他不是嘲讽的意思，但我还是很不舒服。
我妈插话进来：“有什么好买的，浪费那钱。”
我做最后的挣扎：“买来用啊，你的手机太破了。”
我爸：“浪费，你那点工资还是自己存着吧。”
许是我有点贴了冷屁股的懊恼，也上头了：“买都买了，我自己的钱不用你们管。”
说完我就泄了气，坐床头玩着手机一言不发。空气安静了下来，《王牌对王牌》里贾玲的笑声显得特别刺耳。
挺难过的。
02
其实以上的场景我应该预料到的。
这并不陌生。
小时候我想去动物园，我爸会说：“有啥好看的，浪费钱。”
我想吃肯德基，我爸会说：“吃那个对身体不好，不吃。”
我知道家里条件不好，这时候我应该懂事。而且被拒绝的多了，也就不会再要求了。
后来我自己打工赚了点钱，买了一桶全家桶加好几个汉堡，高高兴兴回家想和爸妈一起吃，结果他们先是数落了我一顿，然后嫌弃地说：“这汉堡有啥好吃的，两片面包加点肉而已，以后少吃点这种垃圾食品。”
我当时一言不发，吃了一整桶全家桶，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闷闷不乐。
03
那个晚上我仔细审视了一下，觉得这是“亲密关系”里的一种相处模式：“为对方担心”。
我在意他们，所以我总想着给他们买东西；他们也在意我，所以不想让我去付出。
担心你送我礼物后自己生活窘迫；
担心你过来见我车途劳顿；
担心你陪我玩会觉得无聊；
我们在这个时候显得特别体贴，总在为对方考虑，却不自觉地阻断了浪漫的可能性。
看到对方的精心准备，第一时间是去想对方为了准备这个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于是往往你心中的剧本是，你看到我准备的东西很惊喜，我们的感情会因此升温，今天会是开心的一天。
可最后往往会演变成：好吧，我不该准备这些，让你担心了。
忘记了是哪部电视剧或是电影，有这样一个情节。
女主陪即将面试的男主挑西装，男主看了看标签一脸尴尬，说好贵啊。
女主嬉皮笑脸地说：“没关系，我送你，就当圣诞礼物。”
两人讨论了很久，男主最终还是放弃了买这套西装。女主一脸落寞地把西装放回原处，然后径直离开。
男主很纳闷，我这不是节俭么？本来生活就挺困难的了。
后来女主告诉他，我知道现在生活不怎么样，所以我才想帮你准备得很好一点，我们才能更好面对未来。
女主的话我记不清了，大致意思是这样。当我准备给你买西装的时候，我已经很清楚这套西装有多贵了。
当我给你准备一份惊喜的时候，往往也已经衡量过为此需要付出的金钱，也考虑过途中需要花费的时间。
之所以我花钱买礼物，或者做一天的火车去找你，是因为我觉得能让你们开心，这是比时间和金钱更加重要的东西，看到你们开心我也会很开心。
当你们黑着脸一言不发，或是抱怨我“浪费钱”的时候，我会很难过。
就像是你攒了几个月的钱想一起去看一场演唱会，结果你拒绝说“演唱会太贵了，这么多钱还不如多吃几顿好的”，或者主办方说“演唱会有什么好看的，qq音乐听听一样的”。
那我攒钱几个月是为了什么呢？这是在用不那么重要的东西，换取我更在意的事物。
04
最后。
那天晚上我想明白之后，想着第二天和他们好好沟通一下。
结果我爸大清早捧着手机问我：“你买的手机我不会用。”
我很高兴：“我教你。”
所以尽管去给你亲密的人准备惊喜吧，他们会很高兴的，就算不高兴，摊开说就是了。
只要是你准备的，我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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