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二）

佬权和凤阿结婚还没满月，辉阿就辞世，忌辰是8月初三。佬权是长兄，凤阿是长嫂，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凤阿必须操持一家人的生活起居，也不一定落着一个好字。两位阿姊都嫁作他人父，都有自己的家庭要负担，一家老水，也就两兄弟、两妹妹加上一个刚入进尚未满月的女子，就这样绑在了一起。

那段艰难困苦的日子，凤阿始终不肯也不愿面对。佬权不知是出于何种考虑，厝里的线银是不交待给凤阿打理的，反而是交待给尚未成年，还在读书的四妹。现在想来该是为了避嫌吧！他以为这样就能公正公平了！军阿长大后，认为他是太正直也太天真。纵然凤阿不肯言说，但后来孙子吃牛奶粉时，看到小婴儿沒吃完，倒了，浪费了，总会拿着奶瓶对军阿说：“阿乞阿，你细汉的时节，常常漏屎。叫恁老爸拿两角银，呼我去买一瓶牛奶膏，他都不肯！最后，还是恁外公来看我时，偷偷给我五角银，我才去埭边供销社买了一瓶。”

凤阿说着说着，渐渐声音有那么点哽咽：“恁阿叔，看见了，就……就……气得恁老爸叫梨阿将厝内的钱拢总给他。这个不出息的人，将钱拢总去赌了。……恁老权一世人拖磨，我也无傍福气，都来相连累……不说啰！赶紧喝了，不通浪费。”

军阿乘乘将剩下的牛奶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你知影吗？我耍了个小手段，让一瓶牛奶膏变成了两瓶！”凤阿缓缓地眼角稍稍扬起，有那么点稍稍得意地说。

军阿看见凤阿这样兴致要说，便满眼渴望地望着凤阿。

“我发现这瓶牛奶膏有一股酸酸的味，拿去埭边供销换，供销人给我一瓶新的，我发现他竟然将那瓶酸的牛奶膏给扔进了垃圾桶。我觉得挺可惜的，就捡回来，继续让你吃啰！你竟然愈吃愈念吃。”

除了，这只言片语的提出，凤阿从不愿再大面积地提起往事。

但这也足见了，权阿连自己亲生儿子的牛奶钱都无出得，可见生活是有外困苦，权阿的小弟却在外口博、吃、𨑨迌，常常一伙人喝烧酒，呼小妹去算账。辉阿的一个头路呼他去接业，一个月工资好几十，开了了，还看厝内拿好几十。拿无钱，就将厝内搞得乌烟瘴气，要吃不做。

好不容易拉扯恁阿公留下来的一担，让三个兄弟姊妹拢成家啰。臭波也提他儿周岁，要呼他办桌，也办啰！阿兄该尽的责任拢尽啰，不该尽的也尽啰！

佬权替辉阿完成了他应完成的任务。兄弟都成家，也应各自立业啰！分家析产，拢尽量呼波阿挑好田，挑家业。都连应长子继承的职业，古人立长不立幼，长幼有序吗！长兄都毫无怨言地让出来，一个负责累累的穷苦的家能有什么财产，无非两丘薄田，几块破椅头破桌头。分家时，波阿还在计较奥乞吃几瓶牛奶膏，他的儿子什么拢呒吃，现金他要，欠账他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