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椅子,也很庆幸我是它。
刚出生的时候,在黑暗的房间里,旁边等待维修的转椅爷爷说过,我们虽然一直在承受着每种重量,但如果只停留在承受重量的层面,也许你会是一个质量不错的椅子,但是却永远不会领会真正的重量。
我并没有那些励志故事主人公的雄心壮志和无穷的好奇心,从第一天被送到医院抢救室门口起,我就是这样了,没什么追求,更没什么耐心去寻找所谓“真正的重量”的含义,我就是椅子,既然我生来就要承受重量,即便我不知道重量的含义又能如何,我并没有造成谁的的损失,我只要承受就好,而这个,很简单。
也因为什么都不懂,我只是观察着,只是看着抢救室的灯亮,灯灭。
我能感受到体温,偶尔能微微的感知到大腿动脉附近的脉搏,也许是天性,我并没有对这些接触和震动过于敏感,因为它们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强烈。滴在我身上的雨水永远是冰凉的,碾磨我表面的沙砾总是把我搞脏,刮擦着早已凝固的血块不时滴下几滴血,那双撑在我身上的大手也满是汗水。人们总是站起来,走到抢救室门口,什么也看不见但依然要看几眼,转回来换个位置继续不停调整姿势的坐着,以此往复,唯一不变的,就是那些祈祷。而我,只是看着。
虽然我还是无心去和这些人达成什么共识或者假装亲近,虽然他们来的时候的样子都不尽相同,但来了之后的表现却也总是惊人的一致,不管是演戏,还是真心,至少我看到的都是标准版。但偶尔我也遇到过怪人。
他经常来,但却并不是和病人一起来。他每次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每次都是只有他一人,抢救室灯还亮着,空无一人的走廊里,我自得清闲地呆着,他就这么出现了。逮到护士就问病人的情况,“进去多久了”,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然后不管抢救室的灯会亮多久,他都等着,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但我还挺喜欢他的,因为他很干净,而且身上全是这间医院的味道,不会让我觉得陌生,这也是为什么我总是感觉不到他存在的原因。也许还因为我那幼稚地冒犯。起初第三次见到他的时候,我真的很同情他,这得是个多么不幸的人,一个月里竟然来了三次,要知道,我并不是那么经常见到熟人的,也不想有熟人,但他就是非要做这个熟人。我能做的就是让自己更柔软些,不去弄痛他,让自己更暖和些,不让他感觉冷。因为在每次抢救室灯灭的时候,他就像病人亲属一样冲上去,问医生情况,他感谢医生,也咒骂过医生,他总是默默地哭,默默地笑,默默地祷告着,看不出跟别人的不同,只是远远的守着病人,跟在病床后面,而我知道,他根本就不是病人的家属,让我觉得之前那幼稚地怜悯有多冒犯。
还记得转椅爷爷所说的那种质量不错的椅子么,我觉得我就是,因为我很少出毛病,不像在牙科诊室里的“怪兽”老是坏,我本来就不喜欢它,长的那么丑,还老是吓别人。但我也坏过几次,每次坏掉,我都不高兴,但这次虽然让我差点离开这里,可我并不恨他,而是很失落。
在抢救室门口其实会经常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声,而我只喜欢新生儿的哭。这天,一切如常,一家人守在抢救室门口,前面都是标准版剧情,但还没等我准备接收那声啼哭,抢救室的灯就灭了,医生皱着眉头想要显示出最大程度的歉意,这个表情我见过,病床并没有推出来,该发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有的只是反复踢打我的男人,发了疯的破坏力,发了疯的哭喊,发了疯的男人……我坏了,坏的很严重,我很痛,但我更失落,因为我没有等来那声宣告的啼哭。
在维修的仓库里,大家交换着自己得意的故事,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只是听着,看着,教堂木椅在那边讲着那些见证爱情的婚礼和人们的祈祷……
至今,我依然没有领会爷爷说的重量,但在医院比教堂听到过更多的祈祷。
网友评论
其实就是之前自己收藏的gif而已,懒得找图,顺手用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