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秃秃的山坡上，点缀着稀稀疏疏的小草；在小草丛中，许多低矮的刺泡树特别显眼。刺泡树是我们那儿的叫法，它是一种毛刺小灌木，有些地方叫山莓，或者叫树莓；又称覆盆子，像小珊瑚珠攒成的小球，又酸又甜。属于蔷薇科，爬藤植物，也有叫四月泡、泡儿刺的。
刺泡树随处生长，山坡，山脚，沟坳，都能见到它们的踪影。它们长到四五十厘米高就开花结果，果子由许多小的颗粒攒聚而成，有点像草莓。茎枝一丛丛一簇簇，果实一串串，暮春至夏初，由青到黄，再到红，完全熟透了，还有点乌紫色。
同一串果子的成熟往往有早有晚，小时候砍柴或扯猪草的时候，碰上了，总是把红红的刺泡一颗颗摘下来，直接送到嘴里。
刺泡儿的枝条上长有小小的尖刺刺，摘的时候不小心碰到，能疼上好一阵子。刺泡儿全国各地都有，不受气候的影响，大多生长在向阳面，田埂，河流，堤堰，山坡上。
老家的祖屋坐落在鹰嘴岩下，祖屋背后是一大片竹林，竹林后面就是笔陡陡的鹰嘴岩。岩石的缝隙里，密密麻麻长了许多刺泡树。这些刺泡藤，生长能力极强，无论岩缝、斜坡，只要有一点点泥土，它都能根系繁茂，无论干旱、贫瘠、坚硬的土地，都能自由旺盛地繁衍，并且割除不尽、挖掘不完、火烧不死……
夏天的阳光一照，那些吊在悬崖上的刺泡就变得红红的。我们禁不住诱惑，怂恿表哥上去撸一串下来先尝尝。刺泡儿酸酸的，小时候就是喜欢吃这种酸酸的味道。
那时候物质匮乏，吃的东西很少，嘴馋的时候，老屋背后的刺泡儿就成了我们最美的味道，一想起它那酸甜爽口的滋味，就让人齿颊留香、垂涎欲滴。
我们家和舅舅家只隔了这座老鹰山，表哥翻过鹰嘴岩就到了我们家。每年夏天的暑假，表哥会提着竹篮来摘刺泡儿。
刺泡儿是有个性的，越是坡高，阳光好，就越长得好，长得多，尖刺也多。摘的人着急上火，就容易被尖尖的刺扎到头和手，磕磕碰碰不好摘。可表哥摘刺泡有一手绝活，他会去找一把长梯子或者用两个短梯子绑成一个长梯子，吆喝着我们几个弟弟妹妹去岩边扶好梯子；他一个人爬上梯子，把烂衣服或烂裤子往荆棘上一放，挡住那些尖刺，伸着手去摘那高处、远处的刺泡儿；熟透了黑红黑红的刺泡儿，随便一碰就会从枝头上掉下来，所以刺泡儿一摘下来，直接送进口中，味道极好。
刺泡儿生长在大山深处，是对这里的人们一种馈赠，山区的孩子们用另一种方式表达对它的喜爱。在老乡眼里，刺泡儿是一种美好的寓意，象征着天真淳朴、生命顽强；有些父母会喊儿子“泡儿”，图个亲切又好听，也希望孩子能像刺泡儿一样有强大的生命力，健康成长，收获香甜。
岩下老屋刺泡香。刺泡的黑红色，预示着不管风吹雨打，都会有沉甸甸的收获。而今，外婆早已离开人世，表哥和我们都搬到了城里，各大超市或水果摊上，新鲜水果一年四季不断，再也没有人上山摘刺泡儿了，再也体验不到那种现摘现吃的快乐了。
可每到盛夏时节，我会想起鹰嘴岩，想起老屋后那岩上的刺泡藤，那红红的迎风飘舞的刺泡果，那是家的味道，也是童年的味道……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