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和我的祖父母住在农村,那时我们家住的还是那种很土很土的老平房。土到什么程度呢,就是下雨下雪天,我们家的水泥墙壁总是湿漉漉的,甚至头顶上的瓦片都是破破烂烂的,下雨天睡觉时,我耳边还能听见雨水滴落在我床尾的声音。儿时的我根本不懂什么叫破,也不懂什么叫贫穷,我只知道我们家的老房子很脆弱,雨天我们需要用木桶接着从天而落的雨水。据我爸说,那个老房子还是我祖父母结婚时买的,在当时这种青砖绿瓦房还是挺有规格的,只不过现在看的话就很破旧了,老房子经历过三代人,从我祖父母,到我父亲,再到我们,百年来,这间老房子修修补补,一直在风雪里坐立不倒,着实坚强。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那个老祖屋给我带来了很多的快乐,我家的祖屋占地面积很广,是个平房,它是由前庭,中庭,小院,后屋组成,中间还有衔接的一小段通道,其中连接厨房和后屋那一段路是泥巴路,很长一段时间,下雨天我都不愿从那经过,因为那会弄脏我的布鞋,后来,爷爷不知道从哪弄来了水泥,终于将那段路铺平整了。老屋坐南朝北,从前庭到中庭,小院,后屋那一段,中间有一条长长的通道,夏天来临时,只要把前后两间木门一开,凉爽的夏风,扑面而来,非常凉快。
我们家在我很小的时候比较穷,那时基本上家家都有一口井,而我家没有打井,所以爷爷只能去靠近河边的李大爷家打水,井水冰凉,每天晚饭前,爷爷喜欢在装满井水的木桶里放进一个大西瓜,有时候爷爷的酒瘾上来了,也会放进一瓶啤酒,等到开饭时,再把啤酒从井水里捞出来,十分冰凉,爷爷总是笑呵呵的给自己倒上一小杯啤酒,小啜一口,然后幸福的发出一声“啊”的叹息。
而我们小孩虽然没有酒,却有冰镇西瓜,爷爷会在饭后将在井水里冰好的西瓜拿出,切成一块块,这时我们几个小孩总会争相恐后的去抢西瓜。这时,在一旁洗碗的奶奶会笑着说,“西瓜还有很多,都是你们的。”可是,我们小孩哪里会听,我们吃得特别快,有时候连西瓜籽都不吐出来,其实我们并非怕谁多吃了几块西瓜,事实上我们每次都吃不完一个西瓜,总是将西瓜分给左邻右舍,只是我们小孩子觉得,这样抢着吃瓜特别好玩。
我好喜欢这个老屋,她承载了我儿时欢乐的记忆。
在我很小的时候大概只有三四岁,我们家小院子的角落里种了一棵栀子树,花开的时节,满院子里都能闻到花香,一阵风吹过,总惹的隔壁家的人儿闻香而来,这时奶奶会摘下一袋子栀子花让我送到左邻右舍去。
那棵树印象中并没有活太久,在我五岁的那个冬天那棵树死了,后来奶奶觉得那棵树占位置,又把那树给锯了,于是那里只剩下一个木桩光秃秃的蹲在那。
老屋很小,可是五脏俱全,三个卧房,一个大厅,一个小院子,还有烧火做饭的厨房,这些都有。
前厅是我们小孩子除了卧室待的时间最长的地方,我们几个小孩喜欢在那玩跳绳,喜欢用在学校偷偷拿的粉笔在地上画格子,玩“跳房子”,前厅占地面积最大,在我的印象里,我们可以几个小孩子在那里互相追赶,我们跑来跑去,尽情疯闹,丝毫不用担心会撞倒什么家具,因为那里除了一张吃饭用的木桌和四个长条板凳外,再无其它家具,所以这儿是我们小孩玩耍的天地。
老屋是我生活了十年的地方,小时候每逢下雨天,雨水会沿着瓦片与瓦片中间地势低的地方滴落下来,印象里奶奶会拿两个木桶放在庭院小木门的两旁,雨水会滴滴答答的滴落,滴答滴答的,声音非常有节奏。
老屋后面有一条河,河水碧绿温和,河的两岸种植了很多枝叶繁茂的大树,有高挺的白杨,身姿摇曳的杨柳,汁液鲜嫩的桑树,从老屋到小河的路程不远,走过一小段水泥路铺成的小道再沿着青石板阶梯一路往下,一会儿就可以看到清澈见底的河水,丢一颗石子,涟漪依层漾开,渐渐的水面又恢复以往的平静。
站在河岸边,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闭上双眼,感受温暖的阳光懒洋洋的晒在脸上,倾听鸟儿的欢唱,虫鸣伴奏,着实是一件浪漫的事。
夏天在这条河游泳的人儿很多,男孩子们赤裸着身体扑腾一下跳去河水,他们叫嚷着看谁先游到河的对岸,害羞的女孩子们则羞红着脸儿,坐在河岸边石板上,光溜着白皙的双脚,欢快的扑打水面,水花四溅,余晖下那些笑容灿烂的脸庞映在水的倒影里,等到天色开始暗下来时,大人们会跑来一声声呼唤自家调皮的孩子。
儿时的冬天,记忆里特别寒冷,小时候的我经常被冻伤脸和手,我的脸在冬天总是红扑扑的,可是即便如此,我还是喜欢那时的冬天,世界都是白的,雪后的村子特别安静,一觉醒来,地上,屋檐上,树上,全是雪花。
冬天,下雪的日子,爷爷总是起得特别早,他会早早的起床,拿起铁锹开始铲院子里的积雪,每天我都是在半梦半醒中听见铁锹与地面摩擦发出“擦擦”的声音。再当我起床去院子里看时,地面的积雪早就被爷爷堆到墙角落去了。
儿时的记忆里,老屋还有老屋所在的那条老街,以及老街后面的那条河,都带给了我多少难忘的记忆啊,无论是快乐的,悲伤的,时至今日,我都还记得我与老屋的故事。
后来啊,我长大了,我们家又在后面一条靠近集市的街道建了一个新的房子,四层小楼房,和城里的房子一样,装修也特别豪华,可是啊,我还是喜欢那个老屋。
老屋一直空着,好几次,家里缺钱,父亲说要拆了那个老屋,要将那个老屋卖出去,可是爷爷不让,其实不止爷爷,我内心也是极不情愿的,那个小屋承载了儿时所有的快乐的,伤心的,懵懵懂懂的记忆。
所幸,直到今天老屋一直还在那,在那条沿河老街上,只是现在已经没有人居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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