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叙和叙述

《七十二堂写作课》第十讲 记叙和叙述

我们对于外界事物有两种看法，一是从它的光景着眼，一是从它的变化着眼。对于某种事物，说述它的形状怎样，光景怎样，是记述；说述它的变迁怎样，经过情形怎样，是叙述。前者是空间的，静的；后者是时间的，动的。用比喻来说，记述文是静止的照片，叙述文是活动的电影。静止照片所表示的是事物一时的光景，电影所表示的是事物在许多时候中的经过情形。

记叙是描述一张照片，而叙述是描述一场电影，这种妙趣的比喻真是又生动，又简洁。不禁让我想起了雷布斯在描述小米正在售卖的毛巾等日用品时用到的“生活耗材”一词，不仅把品类全部概括了，且简单有趣。

我的理解是：我们在写记叙的时候，就像拍照片，考验的是我们对事物的观察能力，我们需要看到我们即将拍摄的一切景物，然后去繁就简，把握焦点，就像相机的大光圈镜头，可以只拍焦点，其他的部分却已经虚化掉变成了光斑，但如果不注意背景，则白色的光斑会跳跃出来，抢夺观众的视线。

再高深一些的话，我们不用大光圈镜头，把光圈调小，那么画面中的所有物件都变

得清晰可见，这个时候，每一个出现的物件（包括光线）都应该是对主体有所说明或者是直接或间接指向主体，否则这个物件的出现就会干扰视线，使得画面凌乱。

而叙述的话，也许更像是拍摄一场电影，这考验的是我们对画面的组织能力。我们拍摄电影有镜头的平移、前移、后移、远近景切换、360度旋转或者各种拍摄手法，但所有的手法都是为了正面或者侧面来突出主体。

叙述既然被描述为电影，那么它应是一组动作、一个情节或者一个故事。一组动作通常可以用来表现故事中角色的情绪，让角色更生动，让画面充满张力，情节通常可以用来带动故事的发展，让故事朝着主题前进，而一个故事，也许可以阐述一个道理，或者述说一件事情的进展。

来看看两位先生是如何描述的。

我们写一个人，如果写他的面貌怎样，穿的是什么衣服，正在做什么事，周围有着什么东西，诸如此类，都关于那个人的一时的光景，是记述；如果写他幼年怎样，求学时代怎样，学校毕业以后先做什么事，后来改做什么事，诸如此类，都关于那个人的一生或某期间的变化，是叙述。我们写一处地方，如果写当时可见到的风景，是记述；如果把那地方历来的状况详细说述，古时叫什么名称，曾经出过多少名人，在某次变乱中遭到怎样的破坏，经过怎样的改革才成现在的样子，这就是叙述了。

这与我的理解有少许偏差：“正在做什么事”，“一时的光景”，这也许我能理解为是iPhone手机里的live照片，不过也有优秀的摄影作品可以用一张静态的照片表现一个动态的事件，但这种情况到了写作当中便是难以描写了。

其后又写：

前面曾以普通照片比记述，以活动电影比叙述。我们倘若不把那长长的活动电影片放到放映机上去，看起来就是许多张普通的照片。从此说来，叙述其实是许多记述的连续。我们出去游玩，经过某山某水，一一写记，就成一篇游记。这游记从全篇说，是写出游的经过情形的，是叙述；若把其中写某山或某水的一段抽出来说，是写某山或某水的一时的光景的，就是记述了。

这便是又回到了我最初的理解，不过live照片的感觉却也留了下来。不过这是说，叙述和记叙这两种体裁，是你中有我的关系，我们不可能单独叙述，而没有记叙，因为电影的最初就是由一张张照片组合才成就的动态，只是帧数不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