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间番看到宗璞的散文《报秋》。文章不长,写的是作者从玉簪花开领悟到的生活和人生的哲理,并由此展开花与花、花与人、人与人的对比。通过这种对比,作者发起了“玉簪花开芳香四溢,坦然‘报秋’,而‘我’到了该收获的‘秋季’却‘两手空空’,总是‘焦虑与不安’这种状态到底该怪谁”的天问。
我们常有“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的感慨,意思是说人从生到死就像花草一春一秋一样那样短暂,慨叹人生苦短。但是花草看似春天生发秋天凋谢,这一世便结束了,其实如果采摘了花的种子,明年春天种下,岂不是又有一次的春秋更迭,花开花谢的经历的吗?从这个意义上讲,花草可以生生世世长存,但是我们人类呢,无论科技如何发达,无力自身如何努力,都只能从人世间走一次。所以人还是不要和花草对比,人没有花草那么有生命力。我们应该思考,如何对得起自己仅有一次的生命。
花草能够生死循环,尚且尽情展现自己,将最美好的芳香留给尘世,我们人类没有第二次生命,有什么理由不珍惜这独一无二的机会、有什么借口不让自己快乐、让生命更加有意义呢?
image宗璞这样形容玉簪花:“这花的生命力极强,随便种种,总会活的。不挑地方,不拣土壤,而且特别喜欢背阴处,把阳光让给别人,很是谦让。”
玉簪花随遇而安,恰似修行深厚的智者:既然生存环境和条件无法改变,为什么不受之安然、处之泰然呢?唯有如此,才不会无中生有,给自己添堵,给他人增忧。坦然享受生活给予和不给予的一切,才不会纠结各种不公平,才能让阳光始终照耀自己。
这让我想起了我的姥姥。
姥姥如果还在世也该有120多岁了。二十世纪初,女人还流行裹小脚,走路袅袅娜娜,风摆杨柳。好看是好看,就是太不方便。最主要的,裹脚其实就是对女人的变相摧残。好在姥姥没有被摧残,至于她怎么夺过着非人待遇的,老辈人讳莫如深。即使几十年之后,那种风俗早就被摒弃了,大人们也从不轻易提起。姥姥自己不以为意,抬起一双大脚板,昂首挺胸,走路带风,煞是威武。
姥姥虽然生在封建的旧时代,但她从不在意任何人的眼光和议论,我行我素,自在惬意。
姥爷家里是地主,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有那么几年,日子过得很惨。听母亲说,姥姥性格非常随和,一直“听天由命”,很少抱怨。她的口头禅是:“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样呢?”、“凡是向坏处想,往好里做。”
姥爷被批斗的岁月,姥姥就带着孩子们自力更生。她编得一手好席子,农闲的时候就割了糜子,编席子和草帽换点零花钱。二舅就是在这种情形下考上了师范。那个年代考上师范是非常了不起的一件事。但是姥姥从没有为此骄傲过,别人夸奖的时候,也只是云淡风轻地说:“合该这个孩子有点出息。”
姥姥还有一个本事,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制作治疗疔痈疮疤的草药。她没事的时候去山上溜达,发现能用的药材就采回来,经过多次研制和实验,终于做出符合她标准的成品。
她把草药捣碎晒干,按比例配置。做好后收藏起来,遇上谁家有生病的,就送上几附。居然能神奇地治好大多数人的这种疾病。同村的人,没有不受过姥姥恩惠的。
姥姥年纪大了,但她从未放弃过劳动,身体一直硬朗,离世没有丝毫痛苦。
姥姥八十四岁那年,舅舅家杀猪请客,她陪亲戚们吃饭,一口猪肉吃下去,卡在喉咙里,就那样去世了。去世时面容安详,毫无痛苦,就像睡着了一般。
image我的姥姥就像宗璞笔下的玉簪花:乐天知命,自强自立,心胸广博。所以她一生身体健朗,心气随和,很少生病。
如果我们都能达到玉簪花和我姥姥的那种境界,就不会到了“该收获的季节,两手空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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