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苦难和白眼,都化为了朵朵学习的动力,小学时看的《山村女教师》给了朵朵无限的动力,尤其是最后女教师有资格参加高考被录取后,离开山村时,富贵大爷套上马车送女老师离开时,家长们提着自己家平时舍不得吃的白面馒头、鸡蛋塞给女老师,此时此刻的女老师泪眼婆娑。
当时阅读的时候朵朵还以为老师哭是舍不得这些孩子们,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才明白老师哭的是自己的命运。命运多舛,给这个老师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蛰居山村这些年是多么想念自己的爸妈,有多么向往课堂,本该在大学校园过多姿多彩的学生生活,可是被迫站在三尺讲台手执教鞭,心中的委屈和不甘倾注在书本中。
朵朵刚上初一的那个假期周末回家的路上,竟然看到了他们班的张金昌骑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后座上带着一个女孩子,遇到朵朵的时候竟然不好意思地把脸扭到了一边。
说起张金昌颇有戏剧性,一年级留级,二年级留级,他又长得高大,老师们都不好意思再继续让他留级了。张金昌身为生产队长父亲也到学校说了自己的想法和需求:“我家孩子我了解,除了学习不好,干农活是一把好手,只要不偷不抢,能小学毕业就行了。”家长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老师们还能说什么呢?
进入初二年级学习的时候,已经辍学的小学同学小月竟然订婚了,这让朵朵大吃一惊。小月上学比较晚,就算小学毕业两年,当时也不过才16岁,花季少女,就要被绑上婚姻的战车。
小月家兄妹四个,哥哥最大,姐姐智力有一点缺陷,弟弟比小月晚两年出生。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日更而出,日落而归。儿子长大后也曾寻了一门亲事,初二到女方家走亲戚的时候,穿着借来的黑毛呢子大衣竟然蹲在女方家的老式椅子上,女孩父亲当时就下了逐客令。
一来二去小月的哥哥年龄有点大了,找对象成了困难户,本来家里寄希望让大女儿换亲的,可是大女儿竟然在几个月前和邻村的一个老男人私奔了,无奈之下小月的父母就把换亲的主意打在了二女儿身上。
刚开始小月说什么也不愿意,毕竟自己上过小学,换亲能换到什么样的男人心里一清二楚。父母言之以理动之以情劝说小月,为了哥哥有个媳妇,让她同意,最后母亲竟然给她下跪求她同意。也许这就是宿命吧!无奈之下小月屈服了,答应给哥哥换亲。
换亲有两家换,也有三家换的,小月家是三家换的,三家循环嫁出去一个女儿,转回来一个儿媳妇。彼此担心变卦,同一天办喜事。
小月出嫁那天在腊月28,朵朵也过去陪伴小月,此刻小月对着朵朵泪眼婆娑:“朵朵,好羡慕你能继续读书。”朵朵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只能抱抱小月,千言万语都在拥抱中。
迎亲队伍来的时候,家里已经贴上了大红喜字,亲戚们簇拥着穿戴一新的小月走出家门那一刻,小月哭得死去活来,亲人们都以为她是舍不得娘家,只有朵朵明白:“小月是哭自己的命运,但又无能为力抗拒。”那一刻朵朵心里就想:“走出去,一定要走出去……”
那个寒假朵朵很少出门,除了帮娘干点家务,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做各种试卷上。在她的心里,唯有走出这个村庄,自己的命运才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初二年底的第二学期,朵朵发了疯似的玩命学习,9:30晚自习过后,回到宿舍点上蜡烛继续做题,饿了就用晚饭剩下的馍馍头充饥。
短暂的暑假过去,初三年级提前开学,进行了大调整,几个班级一起参加摸底考试,排名前50名的同学进入一班,一班剩余的同学分流到其它几个班级。
一班配备了全校最优质的教师团队:
黄老师,高中毕业就留校任教教高中,后来考上师范进修学校,毕业后转成公办教师,今年刚毕业,几何、代数一肩挑,上几何课不带教具,不管是画圆还是线段,一气呵成。个头比较矮,上课很少看学生,直接仰视天花板。她平时住在学校,周末的时候老公带着两个上小学的孩子回来团聚。
化老师,英语教学全县都有名气,每年中考他带的毕业班平均成绩排名靠前。如果不是代课老师的身份,早就被县直中学挖走了。
常老师,物理老师,兼早晨带队跑早操,是班主任的好搭档。
李老师,兼四个班的化学课和化学实验室管理员,一直奋斗在考公办老师的征程上。
马老师,班主任兼政治老师,唯一的一个科班出身的老师,毕业于淮阳师专,以前带过一班的地理课。无论是教政治还是上地理课,从来不带教案,仿佛那些政治事件和地图刻在脑子里一般。平时以严厉出名,同学们都躲着他。
一班藏龙卧虎,竞争激烈,是报考中专和重点高中的后备力量,在这个班里,压力还是蛮大的。
英语是朵朵的弱项,但中考是看总分的,朵朵不敢掉以轻心,在继续学新课程的时候,提前翻出了以前的英语课本查漏补缺,免得总复习的时候显得被动。
遇到问题小心翼翼地请教化老师,要是个简单的问题呢,化老师会说:“这么简单的问题还来问我。”有点不屑;要是难度大的问题呢,化老师的口头禅是:“容易问题都没有掌握好呢!”不过人家资历摆在那里,朵朵不敢说什么。还好同学王芳性格随和,每次看到朵朵委屈的眼神,自告奋勇:“不懂的先问我,我也不懂的再问化老师。”
初三年级两个星期休息一次,同学们回家备生活费或者衣服,不休息的那个周六晚上不上晚自习,自己安排时间。有的同学想家就去请假:“我想回家,过来请个假,明天早上回来。”“你都想好了,还给我我说什么。”想请假的同学悻悻然,不再说什么。
平时的一日三餐都是馒头和白面糊糊,周六中午才能吃上一顿肉丝面,月底一顿蒸面条是稀罕物。饭量大的男生往往买了一份蒸面,边吃边排队再买一份。
没有油水的饭菜让这些正长身体的半大小子偶尔处于饥饿状态,周六晚上忍不住翻墙出去到田地里拔萝卜、扒红薯,甚至摘一个大南瓜回来。往往这个晚上其余的老师都回家了,黄老师默许学生们用她家的蜂窝煤炉加工这些东西,充充饥。
过了多年,朵朵想起那些蒸红薯,蒸南瓜,还能回味许久。一段经历,一段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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