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比拐子娘心里更没有底儿,只是有很多话他作为一家之主不愿意说,也不能说。拐子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贾半仙儿的话他也没少捉摸,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似的,可是又说不清道不明的。
但拐子爹是个明白人,他看的那些书,懂得的那些道理让他通透,不至于钻牛角尖儿。一切顺其自然吧,人的命天注定,他觉得一切随天意是最好解决事情的方法。
“娘,我回来了,我饿了呀,有馍没?”拐子放学回家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喊饿要馍。
“俺的小饿死鬼儿回来了,给,提前都给你准备好了,慢点儿吃别噎着了,这次炸酱的时候辣椒放的有点儿多,喏,凉白开都给你准备好了。”看着儿子狼吞虎咽的样子,拐子娘由衷的开心,这孩子贪长,再过一年都比他爹还高了吧。
“俺娘最好了,是天底下最好的娘。”这句话是拐子的口头禅,一天不知要说多少遍。
“长大了,我也对俺娘好,做天底下最好的儿。”拐子总是对娘贴心地说。
“你个小白眼狼,咋了,就恁娘好,长大了就对恁娘好,那恁爹我呢,就不好了?你长大了就不管爹了?”拐子爹每次都会酸溜溜地说。
“娘,你看俺爹呀,总是这么小心眼儿。爹,对俺娘说的还不就是对你说的呀,恁俩当然都是一样的了。”话是开心锁,拐子的话就像是圣旨,他说的每一句拐子爹拐子娘都受用,从小到大,拐子也确实是没让两口生过闲气。
拐子就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街坊四邻的都爱拿自家孩子跟拐子比。“你看人家拐子,跟个能豆儿似的,你再看看你,咋天天跟个榆木疙瘩似的。做事儿前不得想一下啊,那是恁亲大爷哪,那要是别人,你这样的拿个小砖头块扔他,那还不得住在家里不走啊,非讹住咱不可。”
“学习咱就不比了,有的天生就是那状元的料,有的就是那抬轿的命。那比力气总可以吧,下地割个草你也比不过人家,拐子回来饭都吃过了,你才回来不说,还就割了半袋子。人家的驴天天撑得膘肥体壮的,你再看咱家的驴,都快被你给喂的断气儿了。”
别人都是恐怕孩子不好好学呢,拐子爹拐子娘是光怕拐子把脑子给累坏了。干活也是,别人是光怕孩子偷奸耍滑的,拐子爹拐子娘是光怕拐子正长身体哪,再给累着了。
一家人相亲相爱,相互心疼,生活便有滋有味儿的。拐子爹拐子娘一直都觉得拐子是上天恩赐给他们的儿子,对拐子他们可以说是充满了感激之心,感谢他来到他们的家里,感谢他给了他们那么多的快乐和幸福时光。对拐子他们也是宠溺的,但拐子的懂事儿就在于从来都很有分寸,不让爹娘操心。
拐子的童年至少是快乐的,这点儿拐子爹拐子娘有足够的信心。自从离开家上了初中后,拐子越来越沉默了,不再有事儿没事儿的就在他俩面前唠唠叨叨的说个没完。刚开始拐子爹拐子娘还想着男娃嘛,长大了有自己的心事儿了,是很正常的事儿。可后来,拐子周六周日也不愿意回家了,拐子爹去给他送钱,他也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说是需要了他会回家取,不需要送。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一定会说:“俺爹最好了,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爹。”
“恁娘想你了。”拐子爹看到孩子不高兴没再说什么,想着搬出他娘兴许会好点儿吧。
“哦,别让她想了。”拐子面无表情地说。
这算啥话嘛,啥叫别让她想了,拐子爹被噎的一时不知道怎么接儿子的话。他想着青春期的孩子可能都这样吧。孬蛋爹娘不也常说孬蛋现在变得跟头犟驴似的,谁的话都听不进去,谁的帐都不买。这是正常现象吧,拐子爹如是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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