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入这个老小区,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的大杂院里。每天早早地,阿姨奶奶们就起来了——升炉子,在床上就闻到那熟悉的烟火味,接着是滋啦啦地油炸声,然后是人声,卖菜声,这时候就该起床了。
楼下一位老奶奶,每天都是院子里第一个起床的,当我上班时,她炉子已升好,菜也买齐了,站在院前,有时候兴致高时,会主动打招呼:“上班啦。”但常常地,就是呆呆地看着院落,不言语。后来才知道,原来爷爷病了,她是发愁呢。有时候,爷爷出去,而她不知道,就会很着急地叫着:“老头子,老头子唉。”待爷爷回来,她开始呯呯地骂起来,爷爷呵呵笑着,任由她骂着,我想,爷爷在骂声中体会到奶奶的关心与爱吧。
新年过后,看不见爷爷出门了。隔了一段时间,爷爷在奶奶的一声声哭喊中走了,送走了爷爷,奶奶显得孤单寂寞,白发零乱地飘着,每天早上与傍晚,她站在自家小院前,更显孤单与寂寞了。
隔壁的阿姨,是来带孙子上学的。儿子媳妇在外地做生意,把孩子交给了她。每天晚上,都能听到“恭喜发财”的音乐响起,那是她儿子打电话来了,与孩子通上十几分钟的电话,所有的对孩子的关心与惦记都浓缩成这十几分钟。阿姨是个非常健谈的人,总是在吃晚饭的时间,端上碗到我家来串门,不出几天,我就知道了我所住的院子里所有人的情况,那个爷爷生病了也是阿姨告诉我的。
有一天,忽然阿姨就不住这里了。隔了几天,我在厨房里准备晚餐,一个小男孩跑进来,看他虎头虎脑,可爱极了。我和他说话,他不理我,在厨房里转了一圈,走了。等我烧好饭菜,发现他径直走到家里,一句话也不说,把我家四处都转了个遍,满意地走到隔壁阿姨家去了,有位年轻的女人在隔壁叫着小孩的名字,也不见他回答。好奇怪啊,阿姨不见了,换了个年轻女人,多了个不说话的小男孩。
终于阿姨回来了,又开始来串门。原来阿姨有肾病,每隔一段时间要到省城去复疹,拿药回来。阿姨不识字,把病历一股脑地拿到我家,俨然把我们看成医生了,我家那位,还仔细研究着病历,告诉阿姨要注意什么,全然不顾我在旁边翻白眼——我们不是医生!不是医生!
那个不说话的小男孩是阿姨的外孙。又一天,外孙来了,又跑到我家来参观,我百般哄他,他连笑都不给我一个,忽然,转了一圈的他大声叫了起来,可把我吓坏了,我也跟着叫了起来。阿姨来了,把外孙哄走,过来向我解释——啊!是一个自闭症孩子。从此,只要外孙大驾光临,我都会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面,把我们家四处都转到了,客气地送走他,然后关上门,摸一下脑门上的汗。没有接触过这样的孩子,真的不知道怎么招待他,就只能跟着他一圈圈地转啊转啊。后来,每次看到我,孩子会对我笑了,阿姨说,外孙认识我了,真高兴,终于对我有了认知。
楼下,有一户人家,据说为了孩子在这边读书买的二手房,当然也是隔壁阿姨和我说的。每天都能看到女孩子默默地骑着车子出门,有时候晚归时,可以看到父亲接上晚自习的女儿回来,好辛苦啊。
一次,我的电瓶车钥匙忘记从车上取下来,楼下的大姐帮我把车钥匙拿上楼来,顺便聊起来。原来,他们家在乡村有才做的楼房:“可大了,装修得可好。这不,为了她,住在这样小的房子里哦。”大姐摇着头,叹着气。想想自己,也是为了孩子,把自己的家空着,搬到这个院来,忙忙碌碌,都是为了儿女呀。
终于,楼下大姐家的女儿高中毕业了,高考之后,再也看不到他们一家了。隔壁阿姨说,他们家回老家了。孩子毕业了,父母解放了。我扳着手指数一数,还有几年,我才能解放。
这些可爱的左邻右舍们,实在,朴素,邻里之间,相互照应着,感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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