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心境,也似乎宁静于此刻。
悠闲还时带激调的曲子,似水柔情地响起。窗外还有着多色繁华的风光,像是恋人激烈莫测的心情,时而幻化成风一般的缱绻,时而辗转如云一般的消散。
而更远处的天色,一片繁星点点。就像是幼时同爷爷一道栽种的枇杷,生长地枝繁叶茂,在柔碎的阳光下,铺满了整整一地的流花。
而这些斑斓多彩的流花,形状总是多变,一壁成了星星,一壁又弯成了月牙,总让人琢磨不透。就好像是爷爷脸上的沟壑,在一阵飘逸的青烟中,总显得愈远又近。
以前,辜负了许多,愚钝如斯,竟总后知后觉。原来,爷爷脸上分明的沟壑,竟是岁月刻下的印痕!而处在方圆世界之中的我,竟还似自然认同了岁月的斑斑劣行!
这夜的斑驳,如同一壶老酒,在遥远的残红夕阳尽头,是爷爷在轻杯慢酌。在他身边,一株枇杷葱郁生长,此刻,他提着杆木棍,正微笑地看向这头。
这夜,似乎晕醉了我的心灵,随着风息,我又回到了记忆中的那个庭院。
时值初秋,微雨绵绵。一座上了些年纪的庭院,如同爷爷愈见佝偻的身影,沉默矗立在群山环绕,稻田沃土之间。
天空,依旧延绵,漂泊下起了细雨。乡土之间,蒙上一层微雨白霜的雄鸡,背负着双翅咯咯的走在庭院间,犹如是凯旋归来的将军,昂扬地巡视封地。
那株枇杷树下,一只黄狗懒散地趴在最后干燥的地面上,有雨点飘来,它也不过是摇摇头,眼眸微闭,似乎于这多雨的季节,早已习以为常。
每到午饭时分,陇上那株迟早会铺满累累果实的李子树下,往往会出现一道身披蓑衣的身影。他拿着一根木棍,背负一筐尚还散发着泥土腥味的红薯,步履稳进。
这时的爷爷,身姿挺拔,脸上还不曾沟壑密陈。
天色阴沉,东方偶有几片彩云。微雨,却仍旧飘扬,未见有停歇姿态。爷爷放下筐中还带着根藤的新鲜红薯,坐在一旁自制的木凳上,拿出了伴随几十年的竹根雕缕的烟杆,就吞云吐雾起来。
而至于我,则拿出了家中不常用,似乎还生了几粒顽固铁锈的剪刀,对着框中的红薯根藤,沉默而专注地剪了起来。
大抵这时候的我,还不曾知晓时光的无情,还不曾注意到爷爷侧脸上,眼角褶皱地愈发厉害了。
清凉的风吹来,晾在庭院前枇杷树下的衣裳沙沙作响,树上的滴水流在黄狗的头上,黄狗打了个冷颤,夹着尾巴,小跑向屋檐墙角,终于换了个蜷缩的地方!
这时,大抵我天性活泼。看着远方田陇李子树上的水滴,流淌在田中的绿荷上,发出嘀嗒的清脆。
这时的我,总会匆匆放下手中的红薯根藤,悄悄看了眼爷爷后,胡乱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拿起他的斗笠,就头也不回地,跑向田坎上李子树下的那片绿荷。
小心地摘了一朵荷叶,荷面上的水珠光洁如同珍珠,闪耀着荧光。我小心翼翼地将它倒入口中,顿时,一股清凉悠然而生。这时候,我总会有种莫名的喜悦开心。
只是这时的我,却不曾注意到屋檐下的爷爷,早已停止了吞云吐雾的动作,正和蔼地看着我,那嘴角的微笑,是多么的慈祥可亲。
说来,时间却是最佳的催长剂,不过恍惚几年。同爷爷一起栽种的枇杷树,又变得更加粗壮了,叶子也浓郁起来。恍惚之间,枇杷树的树荫,差不多覆盖满了庭院,就是周围青山环绕,它也能独占一份风光。
只是,这时的爷爷,脸上却呈现了斑驳沟壑,背脊似乎也没以前那么挺拔了。
年轮不能变慢,不存在逆转。
爷爷栽种的果树生长了一茬又一茬,每年过年回家的时候,有些果子都熟透了,甚至烂了一地。多年以前,这些果子曾是我珍惜为宝的东西,每逢成熟时节,爷爷总会给我采摘。
但而今,爷爷显然没了那等敏捷的身手,只能微笑地指向那些果子,示意我去摘取。这时候,总会有一股风沙吹落在我的眼眸,而我,也总会不争气地泪流。
大抵,是时间苍茫这片风沙的威力太大了吧,竟还会吹得我的心微微疼痛,竟还会充满酸涩的感觉。
岁月的埃尘,洒满在记忆的层面,一幕幕碎片,组成种种形状的流花!
这夜,逐渐变得深了。
那不远的多彩喧嚣,也更加热闹了。
这流花,仍旧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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