楝儿

楝儿

       

        去年冬天，在滏河园晨练时，看到几株粗大挺拔的楝树，虽然，树叶光秃秃的早已凋谢。但是，树枝上仍挂满着枯黄的果子，在寒风中摇曳，不肯坠落，给人一种坚韧不拔印象。

        楝儿，一种落叶乔木，也叫苦楝。

        小时候常在楝树下玩耍，爬上爬下采楝花摘楝果。现在，许多年都没见过这种树了。

        遇到楝树，使我格外惊喜，因为勾起了许多儿时的美好记忆。同时，在楝树下，我遇见了晨练的一对父子。父亲五十岁左右，身材瘦小，一米六的样子；上身穿着一件褪色的白色衬衫，下身是一条宽大的蓝色裤子；脸上刻满沧桑的皱纹，但是，眼神透出一种坚毅的目光。儿子大约十八九岁，眉清目秀，穿着干净，与父亲成为鲜明的对比。儿子坐在父亲推的轮子上，看来腿脚不利落的缘故。

        每天清晨，父亲都会推着儿子来到楝树下，他先把儿子从轮椅扶起下来，然后慢慢地扶着儿子学走路。开始，也许疼的原因，儿子不敢动。父亲总是耐心地鼓励儿子：“怜儿，不怕，男子汉勇敢点！”儿子咧咧嘴，小心翼翼地向前迈出了第一步，父亲笑了，笑得是那么阳光，那么灿烂。

        在以后的日子，每天都能看到父子俩的身影。父亲亲切的呼唤，总是回荡在耳边：“怜儿，有进步，继续努力，一定会好的”。怜儿，这个爱称好温暖，包含着父亲多少的爱护，多少的关怀。在父亲的鼓励下，儿子一天天地好了起来。有时走累了，儿子就坐在楝树下歇息，父亲在楝树下捡楝子。父亲说楝子是一种中药，舒筋和血，回家泡水给儿子洗腿，可以消肿。父亲很仔细，是一个很懂得生活的人。

        冬去春来，高大的楝树渐渐地绿了，羽状复叶边缘呈锯齿状向上生长，郁郁葱葱，给人一种向上的精神，给人一种向上的力量。花开时节，花瓣很小，如丁香花一样，白里透紫，淡雅清香扑鼻，老远就可以闻到。这时，父子俩总是靠在楝树下，一动不动，紧闭双目，深深地吸食着花的芬芳，陶醉在花的海洋，享受着春天的花香。父亲说楝花的花语很美：“望向远方，只为一眼就能看见，人海中你的温暖笑颜。”是的，每天父子俩总是比我起的早，每当我走向滏河园，远远地就听到他们的笑语，看到他们的笑脸。

        时光匆匆，一晃夏至来临。有一天，我无意地看到，楝树结出了果子，青青果子像酸枣一样，圆圆的十分可爱。小时候，常把这种果子叫“枣子”或者“楝蛋儿”，作弹弓的弾子打鸟耍，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好顽皮。

        一个雨后的清晨，我发现青青的果儿旁边，零星点缀着黄色干瘪的老果，它们一冬都没落尽，反而和青果同框，让我触动很深，是老果恋恋不舍离去？还是老果青果心连心？还是老果想看着青果长大，送子一程？那天看到这种情景，诗兴大发：

秋落冬寒果实垂，春来夏至挂丫枝。

不争留恋新枝叶，只护青桃长熟时。

        一天，看到晨练的父子俩，我就想，他们多像楝树上的新老楝子。父亲老是：“怜儿，怜儿地叫着。”其实，我一直都没弄明白“怜儿”的名字，是哪个“lian”字？父亲一直陪儿子晨练，是晨练的“练”？也许是“连”，因为父子连心；还是爱恋的“恋”，父亲对儿子那么疼爱。想来想去，还是不清楚那个字。很想再看到父亲，问个究竟。可是，好久都没见到父子俩来晨练了。后来，有人告诉我，儿子的腿好了，已经上学去了，父亲也就不来了。

        这事让我很遗憾，久久不能释怀。今天清晨我一抬头，看到楝果又长大了，同时，又看到了悬挂在青果旁边老果子，是那样地安详，一动不动。这时，我顿塞茅开，对，儿子的名字“怜儿”，一定是楝树的“楝儿”，苦楝中孕育着甜美和希望。

          楝儿，多么好听的名字，你经过风雨霜雪的洗礼，一定成长起来了，高大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