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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不了的风信子(仿写朱炫其一)

开不了的风信子(仿写朱炫其一)

作者: 纪小瑜 | 来源:发表于2019-01-11 16:43 被阅读26次
开不了的风信子(仿写朱炫其一)

时间是个婊子,她喜欢拎着你曾经以为重要的东西,摔门而去。你听见高跟鞋叩打阶梯,就知道她永不回头,这一刻,你哭成了一坨屎,几个月以后,房子里闻不见她丁点儿的香水,你就知道,其实也没什么。

1

我和赵雪霁是在酒吧认识的,对,还是“捡尸体”的那种。

她向我走来时,如被春风挑逗的新柳婀娜摇曳,但却隐隐地步步生风。感受到那股风时,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在我心头油然而生,我来不及去多想这是否是传说中的凌波微步,更没了心思仔细欣赏她漏肩低胸领口下的波涛汹涌。

她率先开口,只一字,如虎啸、似龙吟。

哇。

飞流直下三千尺。

千军万马从其口中奔涌而出,势如破竹。前军突入,中军紧随但声势渐减,及至后军之时,其势终于衰微。曹刿说过,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衰。古人诚不我欺。只是我熬了个全套,避无可避,节节败退,终于被身体已经掏空的她用头来了个盥洗池咚,第一次被这样有味道的女人包围,头晕目眩,神魂已然被熏得七荤八素。耳垂处一股搔痒热气传过:兄弟,对不住了。压在我身上的躯体又沉了几分。

得,这就算是壮烈牺牲了。

本想出了洗手间跟朱灿打声招呼就继续和那个翘臀姑娘来个贴身热舞,微醺之间,刚刚撩拨起来的情欲被这场圣洁洗礼冲刷得一干二净。一时索然无味,我不禁自问,我是谁,我在哪儿?

2

朱灿端了一杯热茶过来,“美女,来来来,先解解酒”。我把赵雪霁扶过来的前一刻,朱灿给我伸了根大拇指,露出男人都懂的微笑:“阿良,你还真他妈是个夜店小王子,上个洗手间就能捡回个仙女,要不我帮你送她回家,你继续去跳会舞?刚刚那个和你眉来眼去的妹子和你真的般配,别让人家等你等久了。”“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你那点龌龊的小心思?没出息,你要是喜欢就等她稍微清醒点看她愿不愿意,毕竟出门在外,你还是多用上面的脑袋想问题”。

朱灿陪我一路向北,我本是想这个冬天一个人顺着祖国大好河山一路去往贝加尔湖。结果这货死乞白赖一定要陪我同行,说是那个地方冷得撒尿都会冻成冰棱子,怕我这死灰的心冻在那儿再也燃烧不起来。他说,公主已经死去,但是屠龙的少年还在燃烧。

我知道其实他也挺难过的,这次的同行,我们各自怀揣着孤独。大学的时候我们一起看上了她,一见钟情,后来他觉得兄弟情义最重要,不像别的兄弟说什么公平竞争的屁话,还帮我出谋划策。用他的话说,他把我当哥,当哥的应该先讨媳妇儿。我和她第一次去外面开房后,朱灿约着我去六教阳台喝酒,他锤着我的胸口让我发誓一定要一直对她好。

朱灿想让我燃烧,于是便选了一间酒吧,他的想法是只要和另外的女人成功上了床就可以燃烧起来。而他的这个决定也让我们的北行在此就划上了句号。

一见钟情这种事情真是没什么道理,用吴承恩的话说: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而如今的我对这种所谓的一见钟情竟然嗤之以鼻,幼稚。一阵阵恐慌在我心头弥漫。我知道我小心保留的种种傻事,已经开始慢慢消散,一旦散尽,我立马就会化身为铁人,无坚不摧。

可谁愿意要这种无坚不摧。

可是公主既然已经死了,少年手中的利剑还有何用?去屠龙?“龙”说你他吗个疯子,我他吗是大风车!

朱灿和我都怕看破红尘,看破红尘是如此容易。再过几年,但凡你有过记忆的人,都要结婚了;但凡你信誓旦旦过的人,你早就不在乎了。于是便活成一个浪荡的失意人。你走下舞台,很容易就成了一个通透的人,没有牵挂与眷恋,成为他人的灯塔,帮助他人解答迷惑,像浪矢爷爷一般说着谁都懂的道理,收获着虚幻的满足感。谁也不爱,也不被谁爱。

那会我们心中有一座江湖,风雪漫漫中锦帽貂裘快意恩仇。皎月当空映照苍白大地,寒风若青龙偃月刀带着看似棉花般柔软的雪花狠狠砍向快马疾驰的我们,平原中积雪深处过膝,中心处大红灯笼艳艳,阵阵莺歌艳舞奔跑而出在天地间撒欢。再远点,常常的迎亲队伍,唢呐、鼓点应和。帷帐中凤冠霞帔,点绛唇。横刀所指,骏马嘶鸣。皎月风雪夜,良人自当归,打杀员外郎,抱还美娇娘。可现实却是,良人落魄街头饥寒交迫时,美娇娘已钻进了别人的被窝。

可惜,杀人犯法。

3

大三那年,我和朱灿去了上海,血本无归。我爹妈总算是恻隐之心起,把机票钱给我们二人打了过来。我让朱灿先回去,毕竟第二天便是她的生日,很久没有陪伴她,惊喜总得还是要制造的。在机场离别,“这边的财务纠纷你尽快搞定就回来。我回去后再找些门路,上海这座城市我们一定会再回来的。”我把一个礼盒递给朱灿,“嗯,记得把项链带给你嫂子,明天是她生日,给她个惊喜,不要给你嫂子说我们亏本的事。”“你他吗哪里来的钱去买项链的?”“我坐火车回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火车情节。”“你他吗该培养个徒步情节的!”

这年上海的冬天格外冷,居然已经下起了雪。上午总算打完最后一场官司,我火急火燎地赶上火车,朱灿给我打来了电话:“哥…”开头第一个字,我就知道这小子又遇到麻烦了。“你他吗才回去就惹事生非?你把礼物给你嫂子送过去没?我这边刚刚搞定,正准备给你嫂子打电话。”“我进局子了,不过不用你操心,我哥会把我弄出来的。我把杨磊打得送进了重症监护室,剩下的你问周一文去。哥……哎……”朱灿在周一文和我在一起之前就一直叫周一文嫂子,以至于当他说出周一文三个字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大一那会,我和朱灿好不容易抢到了性教育公共课的名额。朱灿和我都异想天开以为终于能遇到一个脱衣服的老师,结果在我天朝上国连性教育的老师也是那种有着正经工资,甚至还是个享受国家津贴的不脱衣服的灵魂工程师。看来这课也不会安排什么实践练习了。不过,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我们也是在这节课遇到了我们的公主---周一文。一个绣花长裙的少女羞怯站在门口张望,估摸着刚参加完汉服社的迎新活动,双目犹似一泓清水,美莹莹,怯生生,眉宇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出奇的,我居然打量一个女生没有先看胸与臀,一双眸子就把我七魄吸走了六魄,三魂化去两魂。

我这一刻就想站起来,不管不顾,去认识这个女孩儿,哪怕枪顶着脑袋、胸膛和腚眼,都没关系,特别鲁莽,特别草莽,但就是这么直,就是这么要。它绝不是某种游刃有余的运筹帷幄,而是突然的,噼里啪啦的,让你措不及防,你必须做点什么,否则对不起自己一时的头脑发昏,一时的春情翻卷,一时的死不要脸。

“阿良,一见钟情?”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去你妈的,我觉得她是我的公主。”

“不然我让你一招再各凭本事?”

“滚蛋,我让给你了。这才他妈上大学,老子还没开始浪就先把自己困死啦,不划算。你欠我个天大的人情,我以后不想浪了你要给我找一个比她漂亮的。”

“没有比她漂亮的了。”

“……”

于是,骑士拔出利剑。

我站起身:“美女,这边还有位置。”

4

杨磊不是第一次因为周一文挨揍,只不过这一次却是差点丢了小命。朱灿是真的要要了他的命,多亏了周一文先打了120再打得110。这样一来,他又可以赚取周一文大量眼泪了。被施暴者永远都是弱者,而弱者就应该受到更多关怀。

杨磊是汉服协会的会长,比我们早一届。周一文不只一次给我说过,杨磊对她就像大哥哥一样,让我不要那么有敌意。每次我和周一文吵架,周一文都会找杨磊诉苦。我私下里亲自揍过他,“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心里装着什么鬼心思,你不给老子离周一文远点,老子回来就让你进重症监护室。”于是我和朱灿便去了上海。

三个月时间,周一文一直抱怨我没有太多时间陪她。我是个俗气的人,除了有古时江湖游侠儿的潇洒情节,便一心想着未来。“周一文你不是那么喜欢古风么?你呀,就像古代闺中苦等良人的美娇娘,心之一念,好好思念你的夫君。在清冷月夜哭得个梨花带雨,我功成名就骑着骏马回来给你惊喜。再说了,你想想,那古代征战的人通个信多麻烦,咱们还能随时联系,多好。三个月也不长,我保证不去任何娱乐场所,一心抓生产。”

这些话是我说给自己听的。

世间男女情爱,怪就怪在很多人明明经得起霜雪冻杀,偏偏经不起春风吹拂。尤其是天生心思细腻的女子,移情之悄而缓,无声无息,以及最后的别恋之决绝,惊天动地。

朱灿早上出房门去酒店大堂吃早餐,远远看见电梯口一对情侣挽着手言笑晏晏,朱灿心中燃起一团火,烧的杨磊七窍流血,烧得周一文在角落瑟瑟发抖。

我心中也腾起一团火,灼烂了我自己的五脏六腑。

周一文来我家收拾她的东西,一言不发。我就静静地看着她,眼睛像是坏了的水龙头,怎么也关不紧阀门。

我想说点什么,但是一根骨头,不是鱼骨,是那种猪腿骨卡在我的喉咙上,让我只能发出呜咽声,如暴怒的凶虎,又如濒死的老马。那双吸走了我二魂六魄就不还给我的眸子由于泪水浸润更加晶莹:“阿良……”

“滚!”我耗尽全身力气却只能说出一个字来,身体仿佛被注了铅,连脑子都转不动了,关门声响起,她还真把阿良带走了,冬日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照来,我光脚坐在地上,竟连寒冷都感受不到了…

公主已经死了。

5

朱灿说:“其实她可能不是那位公主。”

“是啊,真的公主怎么可能和那种low逼好上,真正的公主都在秃顶大肚皮的身下。”

“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你也就是洁癖太严重了,这都什么年代了,其实还是可以给她机会嘛……”

“你以为老子不想?是她不给我机会!都他妈一个月了,她都还不来认错!还有,你当时该打得那个low逼断子绝孙。想起这茬,等他出院老子亲自去,你别拦着我。还有我去你妈的,就算你知道老子怎么想的,你也不该直接说出来。老子昨晚在酒吧约了个叫岁岁的姑娘,临到阵前,满脑子都是他们两个上床的景象,差点没吐出来。得,临阵脱逃,不停给姑娘赔不是,结果岁岁母爱泛滥把我闷在胸脯间安慰,差点没把老子憋死。哎,这魔怔不知道要困扰老子多久。”

“要不去看心理医生?”

“你直接把老子关疯人院去吧,或者给我找间寺庙也行。”

“……”

“你好,我叫阿良,善良的良。”

凌晨一点,朱灿已经陪着之前那个和我一起跳舞的翘臀姑娘出去了,我已经又喝完一瓶黑方,周围都是走来走去的旷男怨女,翘臀长腿。我望着天花板吐出烟雾,七彩的灯光,酒精上头,心里有了片刻逍遥,呵,浪子回头,回头再浪?

赵雪霁伸出手,我递给她一支细枝荷花,卡擦,火焰映着她泛红的脸颊,一丝白烟从她娇艳的红唇中吐出。

“赵雪霁,雨雪消停天放晴的霁。”

眼前这个女子二十岁上下,坦漏半肩,肤白胜雪,领口间雪山峡谷引人入胜,火焰般的双唇似要滴出水来,眼中如镶嵌了黑曜石做的眸子,黑溜溜,晶莹莹。此刻一双大眼扑朔,脸颊白里透着霞红,说不尽的媚态横生。和周一文比起来,我还是更喜欢周一文眉间的那股隐约的书卷气,念及此,才发现自己不由自主要把这个女孩和周一文比较,这是徒劳的,没有人能把拥有与没有比较。

“这么大个美人儿在你面前你却硬生生喝了一瓶黑方,要不就是gay,要么就是有心事,要么就是在给自己壮胆。”

“你猜。”

“那就是有心事了。”

“是的,我女朋友和我分手了,这就是我的心事。”

“为什么呀,我觉得你挺不错的呀。”

“雪霁是吧,我现在可以给你讲一个分手的故事。一个男孩喜欢一个女孩,然后女孩劈腿的故事,特别惨。像男孩那么优秀的人都带上了绿灿灿的帽子。而且那个男孩有非常严重的洁癖,得了一种一上床就想起前女友和一个杂碎做爱的场面,一直犯恶心的病。我可以落泪向你倾诉,你肯定同情我,女人的母爱哔哔的,也许,没准儿,你会把我闷在你一对珠圆玉润之间好好安慰。”

“流氓。你跟我前男友一样油嘴滑舌的。”

“哦?那我肯定比你男朋友聪明,他竟然离开了你,我看见你就觉得任何不要你的,都是大傻逼。”

“你到底是真难过,还是在骗我?”

“我当然是真难过,顺带哄哄你。”

赵雪霁熄灭了指尖的烟,眼神迷离中带着一丝狡黠,鹿皮短靴靠着我的小腿轻轻蹭了蹭:“你都说实话了,我就不吃你那一套了。”

“是啊,我还要再给你说一个实话,我换了一座城,到这里,看到你,就不想她了,我觉得你真好,和书里说的一样,总会有一位命中注定的,在尽头等你。”

“文艺逼,我不吃这套。”赵雪霁笑得不露声色。

我端起酒杯:“还能喝么?”

“为你的文艺和诚实,为了你的前女友,我们交个杯怎样?”赵雪霁的鹿皮短靴又再往上靠了些。

"好,为你的前男友,交杯。”

6

有人说,分手了因为痛苦,在故事里,两个痛苦的人互相取暖,上了床赤裸裸地做爱,最终在黑暗中团抱在一起哭泣。但是故事外,不是的,我能感受到自己单纯的欲望。我谈不上喜欢赵雪霁,那些话也或多或少都是敷衍,可男人啊,真不是什么圣洁的东西,甚至是像我这样有着严重洁癖的男人。周一文带给我的悲痛,依然滋生在岩石缝里。但眼前这个女人,在酒精的催化下,香烟的雾霭中让我动了邪性。

就这样动了邪性。

我吻了她,从嘴唇到脖颈的尾端,从锁骨游至胸脯,从胸脯,向着更加炎热的地方去了。我的手不在老实,赵雪霁挺起胸脯,变得更加主动。我们没有说话,或者说我们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滴汗水,每一根狂躁的骨头,都在说话,说一些只在雪夜的炭火边,在浓稠的湖心里,那些见不得人的、让人害臊的私语。

赵雪霁用双臂环绕着我的脖颈,她像一条红鱼,扭动起来,扑腾起来,迎激着风暴大潮,汗珠沿着脊椎,奔跑在尾骨与大腿的缝隙里,胸口涨开了一朵妖花,让人脑热。

“你骗我。”

“我得感谢你治好了我。”

我起身喝了口水,把冰块嚼碎。房间里燥热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我是该唾弃自己,我心里一直装着周一文,甚至内心深处还有一股报复了周一文的快感。周一文就像一株风信子长在我的心头,一口气拔掉了蒜头后,在碎石表面留下一个圆弧大坑,而杂乱的根须深深嵌在石头缝中,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待这些根须慢慢枯萎。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想你女朋友了?”

“是前女友。”

“你哭吧,我不看。”

“你真是个妖精。”

“我在想我前男友呢。”

赵雪霁把头捂在被子里,抖抖肩,佯装哭泣。我无奈笑笑,翻身上床,赵雪霁紧绷的身体又开始欢脱起来。

我们两个人,是孤岛上的幸存者,守着一间床,骗自己是陆地。

我们只是谁也不说破。

“你会不会爱上我?”

我转过头有些故作惊讶:“什么?”。

“开玩笑的啦。”赵雪霁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与温吞。

“会的吧。”

“那我等等看咯。”

我突然有点感动,也有些怜悯,即便是面对这种骗人的鬼话。但面对赵雪霁这种女人必须要像浪子一样迎战,还得游刃有余。男人只要不爱女人,就很懂女人。想得太明白,大部分都是因为爱得不够深。

赵雪霁说我以后的自我介绍可以改成,你好我叫阿良,藏着反犬旁的狼。

我和朱灿登上飞机,离去的人不知,身后的人愿做他的故乡。

你可能也在许多个散场后的夜晚,走在回家的路上,不论干冷还是湿热的气候,不论夜晚还是傍晚的天光,你一直想,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能够让我欢喜,让我停下来,为什么我要像一条狗一样行走在一片雪原上,天黑地白,从大地的南方到北方,跨过千里的国境,希望像风中残烛。

7

我在楼下的咖啡厅看着一只肥硕的橘猫在我对面的椅子上晒着太阳,春日的血管舒张,让人也易困。落地窗前出现一双有些熟悉的小鹿皮靴,我看着那双靴子走到门口,玻璃门开了,破洞小脚牛仔裤,纯白色的大号搭肩卫衣,大波浪长发披肩,四六分的刘海上挑染几缕紫色,桃红的唇色,她在门口张望的一瞬让我一时有些恍神,仿佛四年前那个眉头隐着书卷清气的女子第一次映入我眼帘一般。但她眼中的狡黠一瞬间又把我拉回了现在。

“阿狼,你也在这啊,好巧好巧。 ”

“阿良。liang良。”

赵雪霁说公司派遣她到周庄考察,会在上海分公司待上一段日子。

我搂着赵雪霁酥软的腰肢,“你不会真爱上我了要来赖上我吧?我可不吃怀孕那一套。”

“不爱上你我在你怀里干嘛,我喜欢我上你下,让我有种征服的快感。”

“你真是个妖精。”

“你已经不是第一次说我是妖精了,那你前女友呢?那她是仙女咯?”

赵雪霁翻身压在我身上,颇为认真的看着我的眼睛。

“她不是仙女,她是我的公主,只不过公主死了,我就不在是骑士,化身成了和妖精云雨的书生。”

“在床上你还是是个骑士的,对了,我想看看她的样子?”

“不能。”

“小气。”

“有人说通往女人心灵的通道在女人的两腿之间,我不会去你的心灵,我就在通道里逛逛。”

“臭流氓,死色狼,你真应该叫阿狼!”

赵雪霁知道我的软肋是在左边往下数第几根,她喜欢用爪子划开那一线皮肤,抓住那根肋骨以适当的力度往外拽,看着我忍痛而又装得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她每次往外扯出一点点,疼痛已然逐渐麻木。

赵雪霁说我一直忘不了周一文不是因为我专情,而是因为周一文把公主杀了。

周一文从那天关上门后就离开学校实习了,我也和朱灿奔向了上海开始了新的一段创业历程。朱灿后来给我说他打听到她去了一家上海的公司,我给朱灿说不用刻意找,看缘分,看遇见吧。一年时间,我的所有空闲时间用来坐遍了这座城市的地铁和公交,逛遍了这座城市所有的咖啡厅和川菜馆。我在寻找遇见,同时也害怕遇见。

这个世界有时候很小,小到你转过身去就能在2415万人中遇到儿时的玩伴,这个世界有时候又很大,大到你就算在地铁中背靠着背也察觉不出身后就是你想遇见的人。

8

晚上十点半,末班车上,还剩我一个人。

我乘着机场大巴到了东站,坐上了59路公交车,习惯性的坐在公交车最后排左边靠窗的位置。我一手靠着窗沿,空空地望着车门方向一个个急匆匆上车的旅人,那个粉红色新秀丽的登记箱出现在我眼前时,心中一股热切开始奔涌起来,冲到四肢五骸,最后化为滚烫的热流悄悄从双目涌出。泄洪之势,一发不可收拾。三叶草的小贝壳鞋,直筒阔腿九分牛仔裤,蝠袖刺绣衬衫,扎着黝黑顺直的马尾辫,漏出一张精致的瓜子脸,眉宇间隐着股书卷清气,简洁干练,清晰干净。

那些还残留在是石头缝中已近干枯的根须猛然生长,一条一条,彼此链接,盘环交错,在出椭圆深坑地步凝结,进而瞬息长出蒜头,把原本盘踞在这坑中的红色狐狸生生挤了出去,蒜头抽出嫩绿的叶条,一根主干长出,开出白色、粉色、紫色的花。漫山遍野的花,斗艳的雄鸟,斑斓的麋鹿,火红的有着几缕紫色毛发的狐狸,瞬间都失去了颜色。

情从深处而来。

周一文进了车厢望向后排,身形有了短瞬的凝固。她拖着箱子走向我,“阿。。。额,请问这个座位有人吗?”

我点点头,又慌忙的摇摇头,把那个背了四年的牛仔方包从旁座拿起抱在怀中,翻出一包纸巾掩去那股情绪在脸上留下的灼痕。周一文把箱子斜靠在座位旁,在我身旁坐下。一如四年前,只不过这次是她先开口。

我说不出话来,更听不到公交车语音播报到了哪个站台。周一文也一句话不说,我们只是静静坐在车上。一拨人下车,一拨人上车,在第48个站台走下了除了我二人以外的最后三个乘客。司机师傅提醒“你们两个是外地人吧,是不是坐过站了?终点站那边不好叫Uber,要不你们在这里下车?”无人应答。我猜师傅心理肯定想的是:可惜了可惜了,好好地一对璧人居然都他妈是聋子。

昏黄的路灯拉长两个人的身影,我以为我们会把电影里那些陈旧的台词一一说遍,生怕别人不知我们曾经相爱。那个箱子是我送给周一文的,我的包是周一文送给我的。箱子和包里都装满了没有说出口的话,但是箱子和包遇到一起的时候,那些话也就消散了,箱子和包一下子也轻盈了。

周一文说,那时,我出现在她面前时看着她的眼神,让她如坠冰窟旋即让她瞬间清醒过来,她知道自己错得太离谱了,而眼前这个人看她就像看死人一样,她就知道都结束了,她知道我那严重的洁癖,她知道自己也不配了,她不想纠缠下去,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恶心。

周一文说,那天她离去前我的眼神把她带入了一片雪原,天黑地白。她只能让自己漫无目的,她需要接受这样的惩罚,她才有勇气在再遇见时希望我能带她走出冻土。

“阿良?你怎么了?”周一文用一只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另一只手递给我纸巾,表情有些苦涩。

“啊?奥,没有没有,眼睛掉到沙子里去了。”我才意识到自己看着这个没有粉红色登机箱,眉宇间没有一丝书卷清气的女孩从车厢中部向我走来时,我给自己加了这么多戏。

风信子不但没有长出,那些石头缝中的根须也都化作尘埃,一起的,碎石“土壤”也化作了尘埃,狐狸不仅失去了栖身之所,甚至没了落脚点。

我曾想过各种相遇,我只是从来没想过原来我已经不爱这个人了。

一路无话。我甚至忘了周一文在哪一站下的车。我坐到公交车集散中心,一个人的身影被灯光拉长,漫无目的地往游走在这座城市的边缘。

朦朦胧胧的过去,无从抓住的曾经,忽然吹来一阵风,我愣在原地,如同走进教室的傍晚,如同那个眉宇有着书卷清气肤如凝脂的女人,升腾在一片暗与光的层叠里,于是有桃花与月,云雾与绣花长裙,回望过去,都是热切的梦想与憨直的幻想。

叮,微信传来一条消息,是赵雪霁发来的。

“我想你了。”

8

“你别来找我了。我昨天遇到周一文了。”

“原来她叫周一文,和好了?”

我沉默了片刻:“嗯。”

“我还是想看看她长什么样。”

“不行。”

“其实我觉得还是不要和她谈了,你内心真的能原谅她好好重新开始吗?你不是说公主死了吗,很多东西都是不可逆的。”

“你知道个屁。”

“呵呵,我真贱。”

“我也贱。”

赵雪霁把东西打包好,高跟鞋叩打着地板,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上。

砰!赵雪霁摔门而去。

方丈说,看破红尘。方丈那么牛逼,老婆跟人跑了,看破了红尘,几十年过去,方丈守着一株花开三色的风信子,却发现根本记不起女人的样子。佛祖说,成了,圆满。

方丈泪流满面。

小和尚问,师傅,你是开心吗。

方丈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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